感谢 @盾冬坑里狗尾巴花 发来的动图:
【这张我只见过静态图,第一次见到动态图,动起来果然威力是一百倍啊……#击鼓传刀
不过重逢/糖就在眼前了。大家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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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我到达托尼的实验室。贾维斯致以问候:“您好,队长,非常欣慰看到您。”
他的意思大概是非常欣慰看到我活生生的、不想死了。我笑笑,“谢谢你,贾维斯。”
托尼正站在一张美国地图中间,一张悬空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巨大立体地图,公路,平原,河流……足有半间屋子大。
他的机器人呆米端着一只咖啡盘滑动过来。托尼头也不回地说:“想吃芒果条吗,史蒂夫?我让呆米去拿。”
“不用了,谢谢。”
他面对那张地图展开双臂,“你认为咱们的失踪者仍在美国境内?就在这片国土上?”
我点点头:“我确定。”
“理由?”
我转头向:“贾维斯,你的意见?”
贾维斯那永远节奏均匀的好听声音响起,“乐意为您提议作为参考。1975年2月,巴恩斯中士在美国境内执行任务……“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的酸楚,贾维斯一直称呼他“巴恩斯中士”,没有用过别的代称。巴基其实始终没有退役,他是永远的巴恩斯中士。
这一来贾维斯中间的一大段我就全没听见,回神过来只听到了个尾巴,“……因此我的意见与您一样:巴恩斯中士仍在境内。”
托尼:“贾维斯,要你制作的东西呢?”
“在这里,Sir。这个是一分钟版本的,还有两分钟和五分钟版本。”
空中出现了“胜利之吻”的画面,先是1945年时代广场上的鼻祖版本,然后是几十年来各类庆典中世界各地人们模仿的画面。无数个胜利之吻闪过去,有的脸带着笑容,有的吻羞涩,绵长,有的吻坦荡,豪爽,广场上方的天蓝得迷人,气球在专心接吻的情侣们背后升起,四周的人们欢呼,欢呼……
托尼看得兴致盎然,“我的天,瞧那个傻大个儿把人家姑娘弄得都两脚悬空了……把LGBT的胜利之吻也剪进去啦?干得好,老贾。”
“谢谢,Sir,您希望在哪些地方投放宣传片?”
“先放到电视上去。”
贾维斯:“好的,Sir。覆盖面最广的六家公共台,CBS、ABC、FOX、NBC、CW、PBS,以及最火爆的那四大收费台,HBO、Showtime、Starz、Cinemax,每三小时插播一分钟胜利之吻宣传片,其余所有电视台,ESPN、History……每个广告时段插播两分钟。这样可以吗?”
托尼点点头,“就这么办。”
贾维斯不疾不徐的声音继续说:“明天我会以史塔克集团的名义在几大社交网站Facebook、Instagram、Twitter和Tumblr上发布消息,举办模仿胜利之吻的比赛,鼓励大家上传模仿照并转发,奖金为一万美元,您认为可行吗?”
托尼淡淡说道:“奖金这么少,参与者怎么会积极?改成五十万。”他朝我挤挤眼睛,“五十万美元,我猜我那八十多岁的远房阿姨都会上ebay买身护士服穿上试一试了。”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老贾,全美境内有多少块LED显示屏?把地铁站、公交站、巴士站、机场、街头广告牌都算进去。”
一秒钟之后,“52007814块,Sir。也需要全部投放胜利之吻的画面吗?”
“对,都买下来,24小时滚动播放。放那个五分钟版本的。”
“买多久?”
“先从今天买到12月7日荣军纪念日吧。”
“Sir,时代广场那块巨型屏幕算在内吗?”
那块巨型LED屏足有8层楼高,总面积2300平方米,长度几乎相当于一个足球场,从45街横跨至46街,占据一整个街区。
托尼淡淡说道:“既然它也在美国境内,为什么不算?”
“Sir,在您所说的时间段里,那块屏幕的播放权属于苹果,他们正在宣传新型号手机。”
“那就去向苹果买。”
我摇摇头:“托尼,想隐藏行迹的人不大可能到时代广场去。”
托尼耸耸肩,“呃,我知道,我就是顺手买下来,以防万一,万一他突发奇想、去时代广场的麦当劳买薯条吃呢。我又不是花不起这点钱。”
贾维斯:“除了这些,您是否还需要买一些报纸和杂志的版面?”
“当然。这方面就都由你去办吧。”
“好的,Sir。”
托尼喃喃说:“这下即使他躲在犹他州摩门教徒的农场,也该能看得到了。”
后来我跟他在巨大的地图底下坐了一会儿,密西西比河蜿蜒从手边流淌过去,五大湖各有幽蓝波光,其上代表LED屏幕的、针尖大的光点密密麻麻地闪烁。
——那些闪烁的是“钥匙”的光亮。
——巴基可会在其中一个光点前驻足凝视、把那钥匙轻轻拾捡起来?
托尼说:“……队长,你当然知道,做一个杀手首先要学的不是杀人,是隐藏,而你的巴基碰巧是目前地球上最顶尖的杀手。所以除非他自己想被找到,否则恐怕……”他摊摊手。
他是怕最终结果会让我失望。其实托尼是个心地很好的朋友。
我无声地点点头,“无论如何,谢谢你,托尼。”
“我父亲跟巴恩斯也是朋友,所以……任何事,任何时候,任你差遣。”
接下来几天,轰轰烈烈覆盖全境的“胜利之吻”不出意外成了最热门话题。
在1944年的雪地里,我曾承诺他等回到2015年会用每一分每一秒去找他。然而其实我没有线索。贾维斯说:“您目前最好原地等待,如果巴恩斯中士愿意现身,他会来敲门的。”
以目前冬兵的行事风格,他大概会……直接拆掉房门?
我不再锁公寓房门。我希望他不需要弄出那么大动静就能进来。
我的生活并未改变,平静得近乎乏味。
有很长一段时间,世界以罕见的安宁表现出对我的照顾体贴。没有需要复仇者出动的异能分子、恐怖团伙,等等。
我在早晨六点钟起床,晨跑,回来沐浴。有需要参加的活动,就换好军装去参加。
下午我会去拳击场打拳,到游泳馆游泳。一个人吃饭,多半是叫外卖。有时我到托尼推荐过的那家土耳其烤肉店去。
晚饭之后我多半到市立图书馆或24小时书店去。有时在那儿待个通宵。有时在午夜之后回公寓睡觉。
有时半夜我会忽然惊醒,疑惑房顶上有异动,赤足跳下床,冲到窗前去看——我抱有一线希望,也许他会像暗杀弗瑞那晚一样,悄悄埋伏在不远处,窥看我的房间。
然而他没有来过。有时屋顶上有只流浪猫,有时只剩流动的夜色。月亮在楼宇之上高高瞪视,犹如一只充血的眼睛。
燠热恼人的6月尽了。接下来是女孩们的裙子愈发简短的7月。
7月4日独立日晚上,布鲁克林大桥上照例有烟花表演。我把那张印着布鲁克林大桥图案的宣传单扔掉又捡回,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每年烟花都会推出新花样,照亮人们仰起的面孔。七十年前,我和巴基每年都会早早赶来,在桥中间占个好位置看烟花。
而现在我只能一次一次帮情侣们在烟花下合影,看着相机取景框里紧紧挨碰的两颗头:“请说cheese……好了,看看你们喜欢这张吗?不喜欢我可以再帮你们重新拍。”
某一天我到托尼那儿去,贾维斯说,它求助了它的一位朋友。
人工智能的朋友,也是人工智能。
“罗杰斯队长,您大概没听说过有一种秘密系统叫The Machine。”
“……‘机器’?”
托尼给我解释:“是隐居在纽约的一个神级黑客+隐形富豪设计的人工智能系统,原本是为政府研发的,能监测境内所有人员,自动分析威胁国土安全的危险分子,‘把恐怖袭击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我听得寒意升起,托尼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一笑,“是啊,其实政府永远是最鬼祟、最不磊落的,他们就喜欢拿枪指着所有人……洞察计划失败了,但‘机器’始终在运行,我跟机器之父、那位神神秘秘的先生会过一次面,他让我称呼他‘雀先生’。老贾,你跟机器一直有联络,是吧?”
“是的,Sir,我和她有过谈不上愉悦但很平和的交流。”
我注意到贾维斯称呼那位“机器”的时候,用的是“她”。
托尼仍然要泼一泼冷水:“机器的能力用来搜寻普通市民没有问题,但咱们的失踪者肯定精于易容……”
7月之后是阳光像金属一样刺眼的8月。
那个吻、那些吻仍然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一遍一遍唇齿相接,但已渐渐冷却下来。人们熟视无睹地从或羞涩或坦荡的胜利之吻画面前走过。除了外地游客,无人再驻足观看。
那个模仿大赛,最终获得五十万美元奖金的是一对年逾九十的老夫妇,老先生战时是空军F4U的飞行员,爱上了总部无线电接线生姑娘,战争胜利后两人就结婚了,一直幸福地生活到现在。我看着报纸和网站头条打出他们的照片,觉得无论如何这是个圆满结局。
——路过售报亭的时候,巴基会看到这些报纸么?
但没有他的消息。6月,没有。7月,没有。7月25日没有。8月3日,没有。8月17日,没有……
我认为我的情绪很平静。那些漫长的夜,那克制的、井然有序的寂寞,靠潜入深海海底一样浸没全身的阅读,都能消磨掉,都能平息。我从不放任自己怔忡。怔忡的结果就是心脏里留着的那块刀尖剜动一下。
只不过有一次,碰巧看到电视里播放一部关于攀岩的电影,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就关掉电视,双手捂脸,慢慢从沙发滑到地板上,像在1944年的雪地里一样四肢着地,喘息着,看着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面前。后来我到拳击馆去打沙袋打了个通宵。
那部电影的名字是《127小时》。
还有一次,我在图书馆读到这样一首诗:
我想像我死了,感觉寒冷逼近我,
剩余的生命都包含在你的存在里:
你的嘴是我世界的白日与黑夜,
你的肌肤是我用吻建立起来的共和国。
顷刻间都终止了——书籍,
友谊,辛苦积累的财富,
你我共同建筑的透明屋子:
啊,都消失了,只剩下你的眼睛。
因为在我们忧患的一生,爱只不过是,
高过其他浪花的一道浪花,
但一旦死亡前来敲我们的门,那时
就只有你的目光将空隙填满,
只有你的清澄将虚无抵退,
只有你的爱,把阴影挡住。
我把那首诗抄在笔记本上,有好几个字刚写上去就被打湿了,墨水被晕开,成了一小团凹凸的痕迹。
9月,史塔克集团的科技展览会再次开幕。我不得不出席了开幕酒会。香喷喷的先生与女士们,懂行或装作懂行地谈论新科技。每个人都找到了愿意倾听他的人。我靠在角落的吧台上,茫然四顾,香槟被手焐热了也没喝。巴基参军前那一天我们去逛展览会,“……未来。”他在崭新的军帽帽檐底下微笑着说。那两个神秘的音节,今天想起来让人心碎。
9月之后是风开始打唿哨的10月,清晨晨跑的人们换上长裤。10月之后是树叶落尽的11月,人人身上带着寒气,衣角飞扬,快步走在铁青色的楼宇阴影里。
我被召去参与了一次中级风险的小任务。乘军方战斗机回程时,协作小队的人说打算去喝顿酒庆祝一下全员无损,“队长你去不去?”
我笑笑说:“我打算直接回去洗个澡睡觉。”
那些年轻人发出善意的取笑声,眉毛在额头上乱跑,“来嘛!为什么非要像我爷爷一样生活?”战斗撩拨起的肾上腺素作用还没完全消退,他们得找个地方把那股劲儿发泄干净。
我想我笑起来的神态可能真像他们的爷爷,那种渗进每条肌肉里的看透和疲倦,“真的不去了。我得回家去等流浪猫。我跟它有默契,说不定它哪个晚上就赏脸过来、吃我给它端到阳台的鱼罐头。”
忽然有一个人瞪圆了眼睛:“罗杰斯队长……你受伤了?!”
我低头才看见,左边靴子底下已经聚了一小片血洼。机舱里光线昏暗,大伙都没发觉。
一下飞机,我就在半强迫状态下被推到医院去。靴子里的积血倒出来,哗啦一声。队友和医生护士都惊讶得要命,“你一直没觉得疼?”
我盯着医院里压迫上来的大片雪白,苦笑着闭上眼睛,不知道说什么。从1944年回来之后,我的疼痛阈值就改变了。
11月耗尽,12月来接班。圣诞节快到了。
12月2日下午四点,托尼发来一个极简短的信息:“来我实验室。”
几乎在我进门的同时,一段短短的视频就迫不及待地在空中显示出来。那是一个人来人往的机场。贾维斯解说道:“俄勒冈州的波特兰机场。”
我屏息等待着。视频镜头被拉近,机场公共卫生间旁边有个一人高的LED广告屏,滚动播放着史塔克集团出资投放的“胜利之吻”广告片。
托尼盘膝坐在地上,这时伸手一指:“看!看右下角正走过来的这个人。”
那人戴着深蓝色棒球帽,红色帽衫,左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近了。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其余拖着行李的旅客在他身后匆匆走过,他没有走开,而是一动不动站在屏幕前。
然后他抬起右手,摘下了棒球帽,露出长至肩头的栗色头发,向着摄像机的位置转身,慢慢仰起脸,直视着镜头。
那张脸下半截淹没在凌乱的胡须里,但我仍能一眼认出,那是巴基。
我握紧拳头,手指快折断在手心里了。
模糊的影像里,他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一样东西也随之掉落在地。他用很慢很慢的动作俯身去捡,捡起来之后还拿在手中停顿了一秒钟,才重新揣回口袋。
画面被迅速调大,那张机票正面朝上,可以准确无误地看到航班班次和目的地。
他又向镜头看了最后一眼,就再次戴上帽子,低下头离开了。
视频结束了。托尼无声地看我一眼,替我苦尽甘来似的笑了一下。我呆呆站着,胸腔里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忽然窜上喉咙、又冲进鼻腔,把鼻子撞得又酸又涨。
——他知道我在找他。
——他知道我会看得到这段视频。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告知我他将要去的地方,告知我该到哪里去与他重逢。
那趟航班的终点,就是1944年那次事故发生的国家,那片悲惨的山谷雪地所在的地方。
(TBC)
【出于私心对POI的喜爱,让芬奇的“机器”来客串了一下。想象一下两个天才壕(以及他们各自的AI)的会面也很激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