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念头

1.  特别喜欢两个词。

第一个:变天账。

第二个:丑表功。

每次想到这两个词背后的人物、动作和情境,都会一个人嗤嗤嗤笑出声。


2.  以前有个怪癖,在地铁公交上一见别人读书就好奇得不得了,一定想知道那本书的名字。

小薛知道此癖。他会主动问,那边有个男人在读书,要不要我过去帮你看看书名?……

后来把这个怪癖写成一个小说,《猜书人》。奇怪的是,写完之后这个多年的毛病不治而愈。在地铁上再看到别人读书,漠然,再也没有打探书名的心思。

再后来有一天下午,我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早知道要坐很多站,车晃晃荡荡的,掏出书来读。右手边坐的女孩子一直往我的书页上瞄。

最后她轻声问我,你这本是什么书?

我其实早就在跟自己赌,赌她会不会问书名。迅速翻到封面给她看,她默读了一遍,点点头说谢谢,就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


那真是奇妙的一天,就像我与一年前的自己相遇了。


我还记得那本书是夏晓虹的《梁启超:在政治与学术之间》。真可惜,书不够精彩,要是一本诗集,《水的空白》《浪游者》之类的就妙了。

世上的人与人邂逅之际,手里都应该有一本诗集,或者一朵玫瑰花。


3.  喝清水一定用玻璃杯,喝之前一定去洗几遍杯子,洗得特别亮,喝水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住水面,这样喝进肚子的,就好像不是水,而是液体的水晶或玻璃了。

用瓷杯子喝什么东西,都气闷。

瓷杯子盖上盖儿,像木心说有些年青学者,“像冰箱,打开门,亮着,关上门就黑了,而且冷冰冰的”。


4.  小时与女伴们讨论“男人哪里最性感”。长大后多次修正后得到自己的终极答案:跟腱。

颀长的小腿,腓肠肌之下,琴弦一样细细一条跟腱,下面缀一团圆圆脚踵。

我总会为男人优美的跟腱动心。像鹿的后腿,轻盈又富于力量。

连跟腱底部两边的阴影都是美的。


女人们跟腱不够长,遂以高跟鞋补足、替代,细长鞋跟其实是跟腱美学。


5.  另外觉得极美的是男人塌陷的双颊。像代表苦思与少食,让人想用手掌去填满。


如果在小说里我最爱哪一个角色,我会赋予他一对塌陷的脸颊。


6.  在海里游泳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手在身上抚摸,推,拽,牵引,有的强蛮,有的阴险,有的充满诱惑。其实是海里的暗流。忽然碰到一股极冷的冷水流,像中了一箭。箭头贴着皮肤擦过去了。


7.  每次看到影片或电视剧里两人亲吻、性爱的镜头,就忍不住默默计算他们没刷牙没洗澡没洗头的时间。

暗暗替他们屏息。替他们那插在油腻头发里的手指难受。


8.  咬一只苹果,如果牙齿不能干脆地把那一块拔起、留下的圆形不规则,就很忧愁,不悦。


9.  失眠的时候,听黑暗里他适意的熟睡的呼吸,觉得那是他对我小小的背叛。

甚而,是遗弃。


10.  几个月前一天,我长久呆在一个有尸体的房间里,嗅着尸臭味。

后来我看到厌恶的东西,就会想起那种气味。

尸臭比一切嘲讽和攻击都更强大。


11.  有个恶趣味是木乃伊。古代的不感兴趣,现代的有趣,从制作到日后颠沛流离都有趣,列宁胡志明孙中山乔巴山伊娃·贝隆……每次去国家博物馆,会向毛纪念堂方向望一眼,瞧瞧排队的人们。在圣彼得大教堂不敬地死盯着教宗遗体们看的也是我。

伊娃贝隆在死前十几天就开始严格按照制作干尸的程序度日了。常揣想她那时的心境。

21 Jan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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