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魄 君问：为什么《尘与镜》里的对话都不用引号括起来？

首先感谢注意到这一点。我小时第一次读到这种形式，是在苏童的小说里。他的《妻妾成群》《我的帝王生涯》等等是全篇不用引号的，把对话拆开，打碎，混淆在叙述之中。

我开始很替作者和自己担心：会不会分不清哪些是对话哪些是叙述？但后来很惊奇地发现，一次也不会混。顺着读下去，故事和文字自有的逻辑自然会把对话区分出来。

这个在评论家那边被叫做“自由直接话语”，或称“不完整对话形式”。

现在我国文学期刊上的小说，大部分都不用冒号双引号。据评论家统计，我国作家发表的小说有80%使用“自由直接话语”。目前这几乎是一种行业通用标准。

有人说这样省事，又说不加引号可以装逼……其实意义当然不是这么浅表！

我一直感觉，用和不用引号，两者有明显的语感差异。

当全部对话使用双引号时，是一种面相很正式的文本，像一群整整齐齐穿着三件套的人，叙述者和阅读者都站在较远的地方旁观。

冒号引号是一个标识。阅读时目光接触到冒号时，思绪会有一个短暂顿挫，接到“下面是人物说的话”的信号。有时，这种顿挫是必要的，可以营造出陌生化、距离化的感觉。

如果省却冒号引号，叙述者、阅读者和小说角色之间的距离会更贴近，感情流动更自然，节奏也更流畅。

而没有引号的文本，直观上更有美感。引号像一些草屑乱飞在字里行间，甚至会给对话语气增添一层硬度。

我自己的（原创）小说从来不用冒号引号。同人这方面嘛，写冰雪的时候大概心理上有微妙的“这故事和人物都不属于我”的陌生感觉，就用了冒号引号。后来两个“三昼夜”都是第一人称、第二人称，有一种“我”在给人讲故事的语气，用引号会多一些面对面“讲”的气息，也能跟几乎同形式的大面积心理活动描写区分开，分出层次。

《我的心曾破碎九次》绝大部分是发生在意识之中，我希望把对话从引号的笼子里“放出来”。而《爱与毒》和《尘与镜》想要的是更私密、更贴心贴肝、更非正式、更像喁喁私语的效果，就更不用引号了。

愿与大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