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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喜欢这篇的读者道个歉，作者把这篇一扔一年多，确实太任性了。大伙可能不记得前文（还记得的无疑是真爱了!）……我写个前情提要吧：

“狐狸”咖啡馆来了个疑似碰瓷的流浪汉，满地打滚做痛苦状，送医院一查还真食物中毒了，咖啡馆老板柯蒂斯只好把他带回家养着，慢慢觉得，流浪汉杰克其实长得怪好看的，还特别可爱。两人日久生情。生完情老柯才发现此人原来是个王子，而且根本是处心积虑来泡自己的，五年前他曾经在瑞士雪山里救过他，王子是来向美人鱼报恩的。横竖已经被泡了，老柯决心不向王子爹妈代表的恶势力低头。然而一场恐袭事故，杰克受伤，他姐姐米歇尔也不幸遇难，柯蒂斯将之归咎于自己，黯然离开。三年后他跟杰克重逢，爱火重燃（实在没别的词了大伙担待一下），决定结婚，国王出手阻挠，把他押上军舰。老柯跳海逃生，由杰克救起……

 

——好了，这就是之前十万字的内容。想起来了没有！想起来就接着看。

 

 

27

 

柯蒂斯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半个世纪，模糊醒一点，又昏沉睡去，睡得魂飞天外。他纠缠在无穷的梦里，梦中那个柯蒂斯死在海中，漂浮数日才被渔船发现，他像有了旁观者视角，浮在一人多高的空中，俯视着一具黑塑料布包裹的人形徐徐吊送上船，许多人拦住杰克，不让他上前认尸，他们说，不，殿下，不要看，他已面目全非……

还有一种梦，是在无边旷野中，灰岩地面上一丛丛苍翠灌木，阴云密布，暴雨将至，杰克独自站着，头发吹得乱飞，一张苍白脸转过来望着他，他本想走上去，却被不知哪来的手拽着一步步倒退，越来越远，他挣扎道，我不能走，否则他就只剩自己了，起码让我留一把伞给他，要下雨了。忽见杰克露出微笑，就像那场爆炸之前最后一个镜头……

柯蒂斯喃喃着这句话醒来：要下雨了……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Curt？Curt，没有雨，快醒过来。

尚闭着眼他已安下心来，名字连接人的肉身，昵称连接的是灵魂，他的灵魂握在这个唤他Curt的人手中，飞再远也会返回。

一只热手在他腮边揉搓，一阵舒适的酥麻，那手忽又捏住他鼻子，睡美人，知道你醒了，还装？

柯蒂斯笑着哼一声，终于睁开眼。

 

杰克不在荒野里也不在大海中，而是真实地坐在他旁边，病房里充满金色阳光，也没有阴云冷雨。

 

他问杰克，咱们在哪儿？

在C国一个海滨小城的医院里。

柯蒂斯叹口气道，不是医院就是疗养院，真要命，下次咱们约会可得换个地方了。

杰克微笑。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窝下陷，好在目光仍然明亮。

柯蒂斯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从军舰上直接跳海？

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你那么惊险，我有一些死忠属下，秘密帮我逃脱了。我记得C国有人欠过我人情，就过来找他借一架直升机，马修带着本赶过来……后面的事你都知道啦。

杰克说话时，柯蒂斯才有精神仔细看看他。他身上衣着很有趣，是件半成品西装，衣袖肩头都是一根根别针，还有露在外面的白线针脚，柯蒂斯说，这是什么？

裁缝正替我量衣服尺寸，改到一半，我坚持不住，跑回医院来了。幸好跑回来，不然就错过你醒来的时候了。他笑一笑，转而问道，哎，我父亲跟我训话时提到他跟你是在一种“难以想象的尴尬情况下”见的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起撅着屁股面向国王的一幕，柯蒂斯老脸发烫，闭眼皱眉，很逼真地哼道，哎呦，头有点疼……

杰克静静看着他，嘴角带笑。不舒服就继续睡吧，只要不错过婚礼就行。

婚礼？！谁的婚礼？

我和你的。

 

度过吃吃睡睡的一天之后，柯蒂斯就基本恢复了体力。他获准下床散步，从病房的阳台看出去，能看到远方的建筑，鱼鳞般的屋顶，教堂的红褐色尖顶，以及更远处海湾中波光粼粼的海面。他心里有一种模糊的愉悦与忧虑，无法厘清，干脆不去想它。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医护人员，不回头地说，请进。

进来的人在背后说，柯蒂斯？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柯蒂斯猛地回头，大叫起来：索菲？

他蹲下身，张开手臂，索菲格格笑着跑过来，让他紧紧抱住。柯蒂斯说，你怎么来的？

索菲说，杰克派了飞机去接我们。哇，原来私人飞机上还有床和厨房哎！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我爸妈要工作没办法来，让我姐姐跟着，还有……

后面有人说，还有我。那声音也很耳熟。望着门口出现的两个人影，柯蒂斯再次大叫出声，莎伦！娜塔莎！

两位女士笑着过来，从外圈抱住他。娜塔莎拍拍他的脸，混蛋，不是早说好你结婚我要当伴郎吗？幸好杰克通知了我。

莎伦说，可惜时间太赶，收到消息两个小时就必须去机场，都没空给你们选结婚礼物。

柯蒂斯说，其实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自己要结婚，没比你们早多少。

他跪地求婚了，还是你？

柯蒂斯想了想。没人求婚，杰克说“我要与你互为终身伴侣”，我说“好”；杰克说“过几天是咱们的婚礼”，我说“那我打什么颜色的领带好”……就这样。

莎伦拉起他的手翻过来看看，说，怎么回事？准亲王连个戒指都没有？

什么准亲王，说不定过几天杰克就不再是王储了。

两个姑娘以惊诧眼神对视。柯蒂斯笑一笑，笑容里有点无奈，也有点骄傲得意。

索菲说，杰克特地嘱咐我带着小提琴，我会在婚礼上给你们演奏喔。你想要我拉什么曲子？

柯蒂斯想起她那琴艺，肃然道，我就一个要求……拉首短的。

 

前来的观礼的亲友团住在海滨酒店里，晚上柯蒂斯在酒店餐厅见到了索菲的姐姐旺达。他们刚坐下来第一次举杯祝酒，又有两位新客人到来。柯蒂斯一见到他们，啊地大叫一声。杰克笑道，这样人才齐全呀。

那二人是画廊经理保罗，以及他的前男友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走到柯蒂斯面前，两人表情复杂地对视一阵，相互拥抱。多米小声说，我以前道过歉没有？

柯蒂斯说，我不记得，不过你不用说，我早就原谅你了。

大家一阵乱哄哄地互相介绍，握手。保罗走到索菲的姐姐旺达面前，眼中闪起光亮，弯腰低头，轻轻捧起她的手亲吻，说道，您好，我叫保罗，我是个专门发掘艺术品的代理商，真希望我能代理您的美貌。

饭后，杰克用叉子敲敲酒杯，人们安静下来。他问，这里的菜品你们觉得还可以吧？刚才的龙虾味道怎么样？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吃！

杰克又说，不要以为大龙虾是白吃的！婚礼五天后就要举行了，每个人都有任务。

他像部署军队似的一项项把任务布置下去：他和娜塔莎、莎伦布置场地，马修和本负责跟柯蒂斯置办服装，多米尼克负责选定餐点酒水，索菲负责好好练练小提琴，到时演奏……

保罗举手提问，旺达小姐负责做什么？

杰克说，我还没想好。

旺达主动说，我是电影制作专业的，我来给你们剪辑婚礼上播放的视频和音乐，怎么样？

太好了，亲爱的旺达，这个就交给你。

保罗说，那我要跟旺达小姐一起做视频。

索菲在一边大声说，你是不是想泡我姐姐？

在场的人无不大笑。旺达微笑着在索菲后脑勺轻轻打一下，并无愠色。保罗十分优雅地一欠身，小女士，你的话如果改成“想与你美丽的姐姐有更多交流机会”，就更准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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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比较多，上个图吧！婚宴嘉宾——】

左起：理查德（杰克的堂兄）；马修（杰克的前男友）；本（马修的现男友）

 

左起：柯蒂斯；索菲（柯蒂斯楼上邻居/杰克闺蜜/跟杰克拉琴卖艺的合伙人）

左起：多米尼克（柯蒂斯前男友/代理人）；保罗（柯蒂斯代理人、画廊经理）；旺达（索菲姐姐）。

左起：莎伦（柯蒂斯好友/狐狸咖啡馆勤工俭学的研究生）；娜塔莎（柯蒂斯大学闺蜜/咖啡馆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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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时间过得奇快，五天就像五小时一样从手指缝里滑出去了。柯蒂斯偶尔问起杰克把场地布置成什么样，他总说，到时你就知道了。正式婚礼前一晚的彩排，杰克终于说，走吧，带你去看看！

远远一看到宴会厅，柯蒂斯已惊讶得张开嘴巴，门楣上吊着一块方形霓虹灯牌，里面一只从咖啡杯里探出头来的狐狸，那是他的“狐狸咖啡馆”的招牌。推门进去，音乐声传来，正播到惠特尼·休斯顿《I Have Nothing》：“Don’t make meclose one more door, I don’t wanna hurt anymore（不要让我再次紧闭心门，我不想再受到伤害）……”

只见里面桌椅都换成了长条木桌木椅和包着皮革的长沙发，他的朋友们正坐着喝咖啡、读书、玩手机，看到他俩走进来，都转过头望着。除了保罗、旺达等人，座中又多了一张熟悉面孔——杰克的哥哥理查德，他朝柯蒂斯笑着招手。

两边桌椅中间的通道，铺了一条长长的步毯，不过不是红毯，而是蓝色的，像夜空一样蓝，上面印着柯蒂斯的“星系”作品的图案：一窝伸出象鼻的禽蛋，一棵结满粉红火烈鸟的面包树，肚子的狮群，游动袖珍的金发美人鱼……

正前方是个吧台，磨豆机、调味台、冰桶、果汁桶、蛋糕柜等等一应俱全，后面悬挂的价目小黑板上粉笔字写着：

“今日婚礼，皇室套餐特价！柯蒂斯美式咖啡，价格：一颗心。杰克焦糖玛奇朵，价格：一生。”

吧台后面马修转过身来，白衬衣袖子挽起，系得紧紧的黑围裙杀出细腰，他把一杯咖啡放在台面上，扬声说，罗曼诺夫小姐，您的“最美伴娘卡布奇诺”做好了！

娜塔莎应声而起，过来先在柯蒂斯屁股上拍一下，端起咖啡走开。柯蒂斯笑得肩膀哆嗦，马修双手撑在台面上，笑眯眯道，两位，皇室双人套餐要不要来一份？

柯蒂斯忍笑问道，套餐里都有什么内容？

马修煞有介事地说，两份誓言汤，两份婚前财产沙拉，两份婚姻生活鲜嫩肉排，两份冰块，还有一杯半甜半苦的命运之酒，需要二位共享。

底下理查德大声说，别忘了还有赠品！一个说话噎死你的岳母，一个一生气就把你捆起来扔进大牢的岳父。

人们哄笑。柯蒂斯在一片笑声中说，赠品我也收下，跟杰克有关的我全都要！

莎伦则提出疑问：为什么还有冰块？

哦，冰块是万一他们两位发生争吵，降温用。

杰克翻翻眼睛，一定要加这个吗？

马修笑得意味深长，亲爱的，不争吵的婚姻是不健康的。

保罗说，嗳，嗳，不是说要彩排？怎么还不开始？

多米尼克说，耽误你约会了是不是？

马修在台子上拍一下，好了好了，大家都听我指挥，音乐请关一下，彩排这就开始！证婚人本请过来。

他从吧台里出来，本从座位上走过来，站立到吧台前正中间，两个伴郎娜塔莎和马修分别站到左边和右边，理查德跟杰克走到蓝毯的那一边。马修指一指吧台不远处立着的白色投影布架子，旺达，这时你开始放视频。

旺达竖起拇指，收到。

马修又向她身边的索菲说，亲爱的，你姐姐的三分钟视频一结束，屏幕黑掉，你就开始拉琴，他们俩就开始走，记住了没？好，现在咱们试一下。

索菲点头，起身把琴在肩膀上架好，拉出婚礼进行曲。理查德作为堂兄，代表杰克的家人携着他从地毯的星星上走过来。

杰克脸上有个幸福得恍惚的笑，这大概是精明伶俐的王子一生中最傻乎乎的时刻，理查德斜眼看一眼堂弟，小声说，嘿，现在是彩排，明天才是正日子，你的激动省着点用。

柯蒂斯在星空的这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杰克，也不自觉地微笑。等他们走到证婚人面前站住，理查德松开杰克的胳膊，退到一边。马修对索菲说，好，停。

琴声停了。轮到证婚人本说，你们要跟我念出誓词，不要紧张，说对名字就行。

多米尼克举手，不死心地说，等等，这时是不是应该有一个环节是“在座诸位如果有人想提出异议”……

杰克不回头地说，谁有异议今晚不要回酒店房间了，出去睡大街。

多米尼克：当然没人有异议！这一句也没什么必要，不用说了。

柯蒂斯咕哝道，怎么搞的？我好紧张。然后该给对方戴戒指了对吧？这个环节有没有什么错能出？

本说，这倒没听说过，也许有的新郎会把戒指戴到伴郎手上？

杰克说，那不是出错，可能他想要的就是伴郎。

他的伴郎马修噗嗤笑出声，本咳嗽一声说，殿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有人说，杰克。

杰克脸色骤变。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多米尼克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椅子咣当倒地，莎伦打翻了咖啡，娜塔莎瞪大眼睛捂住嘴巴，保罗呆若木鸡，也有暂时还没认出来的旺达和索菲，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本低声说，哦我的上帝。

马修面容平静，微微欠身行礼，说道，陛下。陛下。他欠身了两次，呼了两遍，因为立在门口的是基立波的国王与王后两人。

理查德的表情最尴尬，叫道，叔叔，婶婶。他也行了礼，腰弯得比马修更深。

虽然大家身为杰克与柯蒂斯的朋友都心知国王王后肯定不是来送祝福的，差不多就是电影里的反派大boss现身了，但毕竟礼节要遵循，于是人们一片乱糟糟地说：陛下，您好！……又各自千奇百怪地行了礼，姿态最清奇的是保罗的双手合十礼。

只有索菲直挺挺站着，噘起嘴看着国王，旺达在她肩头按了一下，轻声说，不可以没礼貌。索菲这才双手拎起裙角，行了个屈膝礼。

但国王与王后的目光只专注地看着杰克和柯蒂斯，并不理会其余人。

柯蒂斯一见未来岳父，立即想起头上屁股上戴着羞耻道具那赤裸裸的第一面，以及被押到军舰上的种种憋屈，心头泛起一种又窘又怒又恐惧的复杂感觉。

他僵着面孔说，晚上好，陛下。

国王塞拉斯淡淡一笑。又见面了，艾弗瑞特先生。上次你见我时身上除了一个绒球鹿尾巴什么都没有。今天你总算有进步，起码穿得像个绅士了。

柯蒂斯的脸热腾腾地烧起来，胡子底下的皮都红了，这段黑历史他没好意思告诉任何人，连杰克都不知道，一旁静听的朋友们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杰克目不斜视，用最小音量说，鹿尾巴？

柯蒂斯也用尽量不动嘴唇的方式说，我会解释。

塞拉斯继续说，但你今天做的事情，可不太绅士啊。他声音并不高，但里面有种一国之君的威严。

王后的脸色比她丈夫更不好看，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沉声说，诸位，能否给予一点私人空间？我们想跟我儿子和艾弗瑞特先生谈一谈。

人们不作声地从座位里出来，鱼贯而出，默默朝外走去。马修离开时依次拍了那两人的肩膀。理查德走过时，王后不回头地说，理查，我对你很失望。

理查德用不高但清晰的声音说，我对您也是，婶婶。

王后侧转身想严厉地瞪他一眼，但理查德已经大步走开了。

最后出去的本把门轻轻带上。

不大的宴会厅变得非常安静，四个人隔空沉默对峙，隔着中间的桌椅和地毯上的蓝色星空。

 

 

（TBC）

 

下面只剩下一章就大结局啦。我保证会很快很快，不会让他们再等一年！

最后上一个老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