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屑 · 游记

之前去度假的零散游记,和游客照。

这是戴上正畸牙套半年后第一次拍旅行照,终于敢偶尔露出牙齿大笑了。不过不笑时就成了“牙套脸”,嘴唇微凸,脸颊凹陷(就是下图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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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兰:

1. 米兰大教堂。美得不像真的,目前在自己去过的教堂中给它排第一,超越圣母百花大教堂、圣彼得大教堂、巴黎圣母院和圣家堂。



2. 满室骷髅的圣伯纳迪诺骸骨教堂,讲解员说大部分是小孩骨头,那时候儿童死亡率太高。转头凝视,堆叠的灰黑头骨小如一拳头,那也曾是粉团脸颊的天使啊……



3.  圣母感恩修道院,据称是全意大利最难预约的地方。其食堂壁画《最后的晚餐》,过了足足四层门禁,才允许进入看15分钟,简直舍不得眨眼……实物非常震撼,跟之前无数次看到的书里插图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这样近距离看,注意到桌布下众人的脚的姿态也十分有戏,可惜细节太斑驳。15分钟一到,管理员立即来赶人了。

来之前并不知道,在《最后的晚餐》对面那堵墙上竟然还有一幅巨大壁画。然而根本没人分神去看它,每人15分钟时间太宝贵了,看《晚餐》还不够呢……这应该算是一幅画、一个画家最可怕的命运了吧?



4. 因逢达芬奇逝世500周年,有一个他的展。见到各种美术书中的著名素描、手稿。

莱昂纳多他的草稿本,也是轻松胡乱(xjb)地画。



5. 在芬奇的地盘,也展了几幅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拉斐尔的人体:



6.  埃及博物馆。一块画砖上的舞女,向后惊险地折腰,长发委地。



7. 从斯福扎古堡走出来,坐在外面草地上休息。

一群意大利青年笑着打闹着,脱衣服,露出闪闪发光的美好腹肌和人鱼线,赤足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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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灵:

1. 尤文图斯安联球场。

当了快十年的人蜜,终于给C罗贡献了一次票房。感觉他妇家的球场比他萨家的诺坎普漂亮,设备也没那么旧。进门过了三道岗,票是实名的,检票员极认真地对护照,接着一次开包安检,还要再用大机器扫一次票……如此才能进去观赏意大利的流动5A景区——Ronaldo7。

这场是主场踢佛罗伦萨,赢或平都能提前夺冠,本来一点不担心,结果刚二十分钟就被人捅进一球……当然之后还是追平又反超了。唯一遗憾是罗总没进球,只刷了个助攻。球迷对C罗是真爱,只要他打到门框范围里,不进也全场鼓掌。夺冠后全体球员跑向看台鞠躬致意。

走出球场时八点钟,天还没黑,满天金紫色晚霞,人们都快乐得有些醉醺醺样子。回来路上一进披萨店,服务员见到我们大喊“forza”,只好也喊回去:“forza juventus!”






2.都灵王宫。啊!超喜欢。在里面慢悠悠呆了一个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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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萨:

1. 

比萨塔。塔子通身雪白玲珑,如果不斜,肯定也是名胜,不过怕不能成现在这样一线大咖。走进去立即感到脚下地歪,人也跟着重心不稳。

石梯窄又陡,爬到一半跟小薛说:悟空,上面几层你去扫吧,为师走不动了。

到塔顶俯瞰,小薛兴奋地走来走去拍照。风雨格外地凄凄,我在一边瑟瑟发抖。他说:走吧!咱们绕一圈!

绕圈走到塔歪出去那部分,想到脚下已经是空的,差点哭出来。




2. 比萨大教堂。

塔实则是它的钟楼,后来配角硬给自己加戏,一歪身子,反配为主,主教堂反而黯然。堂中亦处处有美蒂奇的小圆球家徽。

堂中供奉一棺,棺里躺着某某圣徒,灯照着让人看尸骸。


3.比萨墓园。

美得惊人,雨天益增阴森苍茫。其实最期待好奇的是这里,因见陈丹青说,13年他偶然踏进来,被一幅壁画弄得“当场魂飞魄散”。

墓园呈回字,侧畔四条长廊,中央碧草萋萋,走了一阵,东想西望,忽然一悚,知道此即“魂飞魄散图”。

其名《死亡的胜利》,作者十四世纪的布法马可。左是死人在棺中变为枯骨,中间尸体堆积,天上飞着魔鬼与天使争抢出窍的灵魂,右边绿林中一群华服男女悠然宴饮,有人弹琴有人聊天,有人抚玩膝上狗,谁也不知道半空中死神举起镰刀,大难已经临头。

看了很久。感觉像“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或“帐下犹歌舞,军前半死生”,那种生和死、缠绵与惨烈在极小篇幅中撞击出的力量。壁画体量大,劈头盖脸,扑面而来,效果更加慑人。

觉得墓园比塔更好看。






最后,没有拍“游客推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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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纳罗拉:

1. 阴雨天的海边。小薛总嫌弃我给他拍不好,这张总算……



2. 在火车上偷拍一个在读《1984》的青年。



偷拍真需要胆量,一路上看到不知多少好看小哥哥、帅气大叔,内心鹿撞,都不敢拍。只拍了这一个,是借着座椅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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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罗伦萨:

1.

复活节当日,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有爆车庆典(Scoppio del Carro)。我们九点过去,据称有五百年历史的马车已由牛队拉到教堂门口,工作人员正不慌不忙布置引线,往地上插炮仗,提着桶在车周围洒土,又升起车上小型云梯,在花车最高处固定了一个三根叉的东西——搞完还不下来,站在云梯上笑嘻嘻自拍、拍人群——消防人员、救火车、警员守在一边聊天。听到后面华语的嘟囔:这就该昨晚弄完,要天安门搞活动还能许你早晨现整?……

教堂里传出唱颂声,十一点钟,教士们从八角形圣乔凡尼礼拜堂中走出,进入圣母百花大教堂,管风琴乐声响起,钟声当当。大主教走出教堂,站定,讲一席话,向围观人群走来,扬起刷子,点洒圣水……最后,马车终于要开炸了!

由于视野不佳(个子矮),传说中机械鸽子飞向马车点燃引信没看到,只听车周最低层的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开响,响了一遍暂时沉寂,正暗忖原来就是听响动啊这有什么稀奇难道能点出“恭祝全市人民多福多寿”?……车子忽然开始呲花了,烟雾缭绕中又一层炮响,一圈火焰像金色流苏垂下,如此一棒一棒传上去,每层都是样式不一样的烟火,居然没一棒失手。

直燃到最顶端,那三根叉受火,骤然飞旋起来,边旋边喷火,火尽时,叉头三只小圆筒齐齐弹开,掉落三面小小旗帜(其一白底红鸢尾是市徽,其余就不识得了),礼成,时长约十分钟。

庆典尾声,穿中世纪服装的人们列队缓行而去,一队老者,一队青年,一队妇人,一队少年。消防员和警员互帮对方拍照留念。街边一辆板车上的鸢尾花和蛋被主教祝福过,工作人员将之分发给附近的人,小薛(他个子高)从大家头顶伸手,得到一枚煮蛋,我从人缝中探出半只手,也获赠一朵蓝鸢尾。接下来的半天,我一直把那花别在马甲扣眼上。



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互相拍游客照XD




2. 

教小薛说意大利语“Ciao”:“你快速地连读“吃药”,就行了!然后打招呼也是吃药,再见也是吃药。”


3. 

到佛美学院去见米开朗琪罗的大卫。一圈圈绕着走,发现他背上原来斜穿一条投石器的皮带。手大得骇人,根本不合比例,但又难以置信地顺眼。艺术之高超,寓于险些失控的一线之间。

似乎此处还有一张提香,跑进跑出地找,问Tiziano在哪,没人知道,气馁而去。

第二天到美蒂奇的碧提宫去,一间又一间展室,不知多少提香,但注意力都被拉斐尔鲁本斯吸去,提香又不香了。


4.  

进一间展厅,急促地说,快看!拉斐尔的圣家庭!

但小薛惊疑道:拉斐尔的画为啥没摆正中间?中间那画作者是谁?

我:那是利皮。

他:他咖位没有拉斐尔大吧?!怎么居然C位不给拉斐尔?

我:你还要替拉斐尔撕一下番位?!……


美术馆也怪势利的。一间屋里,一线大咖(米开,提香)的画,画框绝对都更大更精致用料更多。都不用懂多少艺术史,进屋看哪张画的框子好,哪个作者准是红人。

——其实也不用框子。超一流和一流放在一起,差距相当明显,就像正午和午后的阳光的亮度。


5.  

也有意外……从碧提宫中心往边缘走,路过一个又小又黑不起眼房间,忽觉墙上闪动异光,定睛一看,天呀,波提切利。

拿出去搁在哪个博物馆不是镇馆的宝贝?!就那么乏人问津地搁在冷宫,秀美无俦的波提切利的圣母。

太阔气了……


6. 

米兰和佛罗伦萨都有摩拜自行车。第一天用汉语APP试着扫了一下,居然开了。于是以后几天都欢乐地骑摩拜代步。就是价格贵一点,半小时1欧。

结果去乌菲兹那天,因为有提前预约时间,赶那个时间心切,忘记锁车了。

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花掉八十多块人民币了……



7.

乌菲兹美术馆,有波提切利的《春》和《维纳斯诞生》,好玩的是,两幅分陈在不同房间,立即又分出高下:春面前拥挤的人,比维纳斯“厚”出好几层。

走完乌菲兹,忽然一阵空虚。怎么,人生最向往最憧憬的美术馆就这么逛完了吗?下半辈子怎么办?……


8. 

有个刚开的委罗基奥展览,在斯特罗奇宫。来之前不知道,额外腾了时间去。进去就呆住,当头第一件展品,是达芬奇那张最著名的手部素描。往后走,还有韦罗另一个学生迪克雷迪的作品。有一处,两个师兄弟的素描放在一起,克雷迪画的衣褶固然精细逼真,可达芬奇画的衣褶硬是在纸上画出了石雕的质感和立体感,简直是公开处刑!

走到最后出口处,玻璃柜里有座雕塑,一看牌呆住:是达芬奇的?没吧?没听说达芬奇留下有雕刻啊。但圣母凝视婴儿的表情,活脱就是《岩间圣母》《圣母丽达》3d打印版。那眼皮嘴角上孕着的爱意……看得心头剧震,仿佛正是自己在承受慈母凝望,眼泪差点涌上来。套用陈丹青的用词: 魂飞魄散。

跟达芬奇的圣母比起来,别家的圣母都像是拿着低工资不情不愿地带小孩的幼儿园保育员。

出来搜了下,原来那座是达芬奇存世唯一雕像作品。




9. 

圣十字大教堂。非常喜欢,在里面停留了三个小时。契布马埃的十字架苦像,多纳泰罗的浮雕,乔托的湿壁画,布隆基诺的《圣殇》,以及但丁、米开、伽利略、马基雅维利、罗西尼等人的墓……

最喜欢此堂的食堂画,迦迪《最后的晚餐》,绘画史上第一幅此题材者。




10. 

是第三次去意大利,目测以后还得去不止一次………最深刻的感想跟前两次一样——在意大利“美”形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回来翻腾旧文档,2012年曾写过一篇关于意大利美人的《绮色》:

阿城《威尼斯日记》:“地中海沿岸的种族混合,包括东方的阿拉伯人,南方的北非人,北方的蛮族,这种混合结果,就是意大利男女非常好看,腿修长有力,脖子精致,额头饱满,腰部微妙,像脸一样有表情。天生卷发和暗色皮肤的人非常多,肥胖臃肿的人在比例上很少。意大利人的血缘混杂,使他们的嘴唇有造型。欧洲北方人的嘴,像用刀杂鼻子下面横砍的一条缝,我的经验里,亚洲人的嘴有形状,这一点在佛像上得到典型的表现。当一个意大利人看着你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但嘴的造型已经在表达意义了。”

——其实佛像不一定能为亚洲人脸孔当代表,印度四分五裂成很多国,不同国的相貌也不一样,造像标准基本上是一锅粥,中国佛教造像受犍陀罗风格的影响很大,而犍陀罗艺术借鉴的则是希腊罗马雕塑风格……

当然,并不是满街走的全是美人,但多数人都颇有动人心处。露天咖啡馆青年侍者有麋鹿似的眼,睫毛一剪一剪把面前空气剪成荡漾流苏,售票处中年汉鼻梁奇突,像某座著名山岳,坐在斗兽场对面吃三明治的男孩子,眉骨脸颊线条清峻如刀劈斧砍,广场上戴红帽的少女下颏尖得楚楚动人,让人想伸手握在手心。

他们有一种明朗透彻的气质,不骄艳,不造作。眼神思索的不像是庸人琐事,而是,大海潮汐,月亮下的湖水,青铜盔甲,管风琴,种植葡萄的山谷,拴着银铃铛的白马,野玫瑰丛生的城堡。因湖水夜凉,盔甲锈蚀,葡萄歉收,白马远走,玫瑰乏人修整……故此眼中有点辽远的忧伤。


那时写东西未免有些夸张,不过现在要再写,也写不出更好的了。


另外一个小小梦想是:将来到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去念一个艺术史的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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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姆斯特丹:

1.

世界上最大的郁金香园:库肯霍夫Keukenhof。keuken原意为厨房,此地本是给城堡提供蔬菜药草的园子。

无穷无尽的郁金香!颜色是形容不出的明媚,娇妍,种类总有几百种。此外还有各色风信子、小铃兰、滴血的心、贝母花,杂植在郁金香丛中,以添其错落缤纷。碧树高高地撑起凉荫,阳光被筛得忽明忽暗……我从没见过比这更美的花园了。

每种郁金香都有名牌,有的以培育者命名,有些名字奇趣,比如一种红花叫“kung fu”,可能主人是李小龙爱好者?一种娇美的粉花叫“玛丽莲”,应该是取那位最著名的玛丽莲梦露的意。还有的叫“double you”,像个带魔法的谜。

这些郁金香的颜色饱和度格外高,红花的红色之浓,定睛看几秒,眼睛都会看得疼起来。尺码也大得惊人,大如手掌已经是寻常,有的花大如喝扎啤的杯,有的比成人头颅还大……难道它们是从小喝荷兰牛奶的吗?

在园里走了六个多小时,也没觉得累,直到七点多钟,天光仍然明亮。

想到不久它们要凋亡,毫无痕迹,更觉一切如幻境。




衣服颜色完美融入(谁还不是个小花仙咋的





偌大园子,花间没有一个管理人员。一个也没有。

花亦不设围栏,只用膝盖高的细绳象征性地圈一下,然而没有一个人跨进去拍照,没有一朵花被踩踏,也没有人伸手攀折。孩子很多但并不熊,大妈很多,也都规规矩矩。

库肯霍夫比国内大把人看守、“出来出来不许进去拍照”的花园更有秩序。只能猜测——大概郁金香实在太美,征服了每一颗心,谁也不舍得伤到它们了吧。美到极点,就成了自己的盔甲。

还记得2014年去北京中山公园看郁金香时,被人们踩踏花朵的情景气得要死,根本没心思看花,回来写了一篇留了个纪录。


2.

夜访了阿姆斯特丹的redlight zone。不许拍照,地上刷着醒目大字“respect sex worker”(所以没图)。店面设在邻河的数条小巷里,在巷口可看到红灯颜色。整面玻璃橱窗里,穿几十厘米恨天高的女人们微笑,叉腰,弄姿,展示穿三点式的肉体(没有露出更多,再看是要付费的),大部分脸上胸上都明显动过刀子。她们很坦荡,我们也看得很坦荡。有些小姐姐不太敬业,坐着玩手机,不弄姿。有些橱窗下了帘子,应该是来生意了。

小薛的感想:这算是她们这行的NBA了吧?也没觉得水平很高呀。

我:那……可能是你不懂球?


3.

街头简易男厕,怂恿小薛去试一下。他死也不肯。



4. 

Sex Museum。四层小楼,展品很丰富。走到二楼忽听展厅一阵音乐声,竟是“枉凝眉”。走过去见是神秘兮兮一个密封小房间里的配乐,从窗洞窥视,咳,不过是两个清朝发型的男女蜡像演春宫嘛。


5.

伦勃朗故居。在佛罗伦萨时去了但丁故居,不好。但伦勃朗故居很好,很喜欢。他晚年破产后财产被列出了细致清单,故居内的陈设均以清单为据。在他带学生用的画室里,拿起画画时垫手用的长杆(当代仿品,不是文物),比划感受了一下。



因为要看梵高,特地穿了向日葵黄+星空蓝配色的衣服。下摆一圈白色是羽绒服。那边始终不太暖和,羽绒服一直随身携带。


6.

梵高美术馆,荷兰国立博物馆,以及纪念伦勃朗逝世350周年的“所有的伦勃朗”大展。总共看了七个多小时。

伦勃朗·梵·莱因,是童年第一个知道的西洋画家,终于站到神迹一样的夜巡、自画像、玛利亚肖像……面前,幸福感飙到峰值,头都昏了。



7.

在阿姆斯特丹期间赶上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国王节。运河里飘满了开party的船,人们在船上喝酒蹦迪,街上到处是刺鼻的hemp的味道。







7. 

国王节,市民们都出来摆摊子卖旧货,津津有味地逛了小半天。买了好多零碎东西,点心盘啦,陶人摆设啦,手绘明信片啦……

最喜欢的是一个银贝壳明信片夹,才半欧。

把在乌菲齐美术馆买的《维纳斯诞生》放在上面,简直……天造地设!XD




8.

最后写了几张明信片,寄给朋友们,和盾冬q群里抽奖抽到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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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大致记录完毕!还有好多细节、好多在博物馆美术馆一见倾心的画和画家等等,太累了,不写了。

10 May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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