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冰雪【32】

史蒂夫原以为所谓的“谈谈”只是一对一或是一对二的简单谈话,没想到弗瑞的办公室里坐了那么多人,托尼斯塔克作为复仇者的代表也在座。

神盾局的人的目的当然不必说,他们要商讨出最安全的“使用”冬兵的方案。陆军部的人希望获得冬兵的“协助”、研发机械手臂,以期未来某天可以把更多伤残军人改造成这样的超级战士。情报部门的人则想请心理专家尽量恢复冬兵的记忆,看会不会得到有用的情报……
人们现在明白寒冬士兵不具有危险,便开始打主意,想从他身上获取更多利益。就像一旦证明一棵树的果子无毒,大家立刻会上去哄抢。这让史蒂夫觉得很不舒服。

山姆手机上的短消息记录:
A.M 10:50  Message From "Cap":How is he?
A.M 10:52  Sam:你不是在开会吗 开会还能发短信?
A.M 10:53  Message From "Cap":会议室人很多  我在桌子下面发的
A.M 10:54  Sam:巡房医师和护士刚走 他比我这个没中枪的还有精神

A.M 11:43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How is he?
A.M 11:44  Message From "Me":这是你手机设置的每小时发送一次的系统短信吗
A.M 11:45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不是
A.M 11:47  Message From " Me ":护士送来了午饭 牛奶,圆面包,土豆泥 他不要牛奶,又说死也不吃泥状的东西了 (一个无奈表情) 我得下楼给他买别的
A.M 11:52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别留他一个人 不安全(一个担忧表情)
A.M 11:53  Message From " Me ":我已经到楼下超市了 (一个坏笑表情)你咬我啊
A.M 11:55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果汁他喜欢树莓味的  还有他爱吃橙子
A.M 11:57  Message From " Me ":好吧我买了  我也没吃午饭  你一句都不问 (一个流泪表情)
A.M 11:55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对不起 跟他一起吃吧  再给他买瓶酸奶试试

P.M 12:00  Message From " Me ":我回到病房  他不见了  说是伤势突然恶化  送去抢救了
P.M 12:01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什么?!!!!!!
P.M 12:02  Message From " Me ":骗你的 (一个大笑表情) 他很好  在吃橙子
P.M 12:03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下次别这样!!! 我打翻了一杯水  裤子都湿了
P.M 12:07  Message From " Me ":他让我问你  你的会议几点结束
P.M 12:03  Message From " Annoying Cap":我也不知道  转告他:托尼一直在跟武器专家讨论改进他的机械臂 还有 我很想他
P.M 12:07  Message From " Me ":前半句我会转告 后半句就算了 

会议上,史蒂夫正很不客气地把这句话说到第二遍:“我希望你们在思考‘能从詹姆斯巴恩斯身上得到什么’之前,考虑一下他的承受力。”
他用拳头凿了一下桌子,“是,他承诺会做出偿还,为国家尽可能多贡献一些,但也请记住他现在还是个遭受严重颅脑损伤的病人。诸位心里真的把他当做我们自己的战士了吗?或者,仍只是把他当成一样从敌方缴获的高级武器?!……如果我们也拿他当武器,那么我们与九头蛇的区别何在?”

P.M 12:35  Message From "Cap I HATE U":How is he?
P.M 12:36  Message From " Me ":你有完没完 我快疯了!!!!(一个抓狂表情)你再这样我就关手机了 
P.M 12:38  Message From "Cap I HATE U":对不起  你们在干什么
P.M 12:40  Message From " Me ":我给他放了音乐 他说我IPOD里的歌都不好听  我给他读书 他说我挑的故事也不好听
P.M 12:42  Message From "Cap I HATE U":试试Hurts乐队  或者Buckethead
P.M 12:40  Message From " Me ":我觉得问题不在音乐 在于放音乐的人不是你

半小时之后,史蒂夫的手机上收到最后一条山姆的短消息:
P.M 13:10  Message From "Sam":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他问  是我问

下午将近一点半的时候:
P.M 13:25  Message From "Clint":我到病房了 山姆说是你让我来的
P.M 13:26  Message From "Steve":天哪 山姆是骗你的
P.M 13:37  Message From "Clint":十分钟之前他说到走廊里买罐饮料  到现在也没回来  看来他溜了(一个生气表情)
P.M 13:38  Message From "Steve":那你只能留下了(一个微笑表情)
P.M 13:39  Message From "Clint":好吧 
P.M 13:40  Message From " Steve ":How is he?
P.M 13:39  Message From "Clint":他很好 放心

P.M 14:40  Message From " Steve ":How is he?
P.M 14:41  Message From "Clint":护士来检查过一次 换了药 一切正常  我们聊得不错
P.M 14:42  Message From " Steve ":?
P.M 14:43  Message From "Clint":关于洗脑的事 你懂
P.M 14:44  Message From " Steve ":一万个感谢

会议在五个小时后结束。史蒂夫走出会议室时,发现侧写师瑞德和摩根在等他。
那两人走上来与他握手:“罗杰斯队长,我们要回匡提科去了。很荣幸能见到你。我们办过的案子里,少有能这样有个圆满结局的,祝贺你。”
史蒂夫真诚地说:“非常感谢二位为巴恩斯做出的努力。我代巴恩斯向你们致谢。”
摩根笑道:“我们那儿的女员工托我要一个美国队长的签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在摩根的笔记本上签名之后,史蒂夫说:“我有个问题想请二位帮忙解答。”
“尽管提,只要我们帮得上。”
“巴恩斯失掉的记忆还有没有可能找得回来?”

那两个人沉吟着,瑞德先开口了:“以我对他的观察,巴恩斯先生对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倒并不在意。您为什么希望他找回记忆?”
史蒂夫替自己澄清说:“我并不是等待他变回从前的自己。我不会脱离实际、希望他这样那样。只不过回忆本身能带来安宁,是一种坚实的依靠,就像一炉不会灭的火一样。巴恩斯丢掉的都是很棒的回忆,太可惜了,如果能想起来,也许他会比现在更快乐,更开朗。”

这次说话的是摩根:“我的朋友给我讲过这么一件事:他爸妈买了新房子搬家,他回去收拾自己的老房间。结果他在床底一块地板下面找到一只铁盒子,盒子里全是二十年多前的巧克力糖!那时候他才想起来,他小时有一阵牙病很厉害,不能吃糖。他的法子是把所有爱吃的糖都藏起来,装作那些糖不存在,装作自己一点不爱吃糖。在那种心理暗示之下,后来他就真的忘了那些糖的存在,而且真的再也不爱吃糖了。”
史蒂夫满脸疑问。
瑞德接上去解释说:“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当记忆只会带来痛苦的时候,大脑会用强制保护的方法,强迫自己忘记一些东西,就像用盒子装好、埋藏起来一样。这样的记忆是可以恢复的——当极端情况不再存在,它认为自己处于绝对安全、平和的环境的时候,就有可能把那些记忆再次释放出来。”

摩根:“我再来提供一个专业意见:在所有感觉记忆中,气味感觉是最牢固、最不容易消除的。视觉记忆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就会淡化,但人们却总能长久地记住产生嗅觉和味觉的事物。有些健忘症患者还能记住儿时闻过的气味、吃过的食物。”
他看着美国队长闪闪发光的蓝眼睛,微微一笑,“等他的器质性损伤痊愈,你可以试一试从味觉和嗅觉入手。”

史蒂夫回到病房的时候,冬兵沉沉睡着,鹰眼正坐在床边看《冰与火之歌》第一卷。
他向鹰眼点点头,两人放轻脚步,到走廊上去。
“非常感谢,巴顿。”
鹰眼笑道:“别客气,巴恩斯将来肯定是复仇者的一员了,对吧?现在他至少是复仇者的家属……”
“陪他待着不会太让你难受吧?”
“不会啊。他向我问了很多你的事。”
“我?”
“你的习惯、爱吃的东西、喜欢的书,还有纽约大战的细节……我发现他喜欢听别人谈论你,期望从各个侧面了解你,就像海绵拼命想吸水那样。”
史蒂夫点点头,心中泛起甜蜜的感觉。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他还问:还有没有?……”鹰眼挑挑眉:“哦,他教了我几个近身格斗的绝招,非常实用——他其实蛮好相处的,天晓得山姆为什么不喜欢他。”
史蒂夫忍住笑,“是,不知怎么回事,山姆跟他就是谈不拢。大概是彼此第一印象太差了。”
鹰眼:“不过如果有下次,能不能换娜塔莎来?哎,我绝不是讨厌巴恩斯,只不过一直坐着,有点无聊。娜特大概会更有耐心一些。”
他临走时又说:“那书还真好看!”满脸都是“娜塔莎推荐的东西果然不一样”的样子。

鹰眼走了。史蒂夫回到病房,反手带上门。
他走到床前,长长出一口气,盯着冬兵的脸看了一会儿,正琢磨要吻一下他的额头还是脸颊。
没想到冬兵闭着眼睛说话了:“我是醒着的。”
“你一直醒着?”
“你回来时我就醒了。瞧,这次我没装睡。”他补充说,“不过,刚才你想做的事、为什么停下来?”

史蒂夫无声地笑,俯下身来,捧住他的双颊,吻了他的嘴唇,先是浅浅的吻,然后越来越深。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叹息,就像一个人回到家中跨入浴缸的温水时会发出的、终于放松下来的、舒服的呻吟。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远远地退开去……又像眼前这才是他的世界,属于他的宇宙与星河。

“你想不想下楼到花园里去?我可以向护士借轮椅。”
“能喂鸽子吗?”
史蒂夫想了想,“能!”
“那就去。”

他替他披上件外套,将他放置在轮椅上,推他乘电梯下楼。临走前,还煞有介事地把桌上没吃的圆面包放到他口袋里。

花园里人不多,有几位护士推着年老的病人走在小径上,还有扶着助行器的患者一步一步慢慢拖着脚步前行。
在别人看去,史蒂夫和冬兵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病人家属与病人。
他们在最僻静处的一排冬青树下停下来,史蒂夫挨着他、坐在长椅最边缘处。

午后的风丝丝缕缕吹来,像温软的手指拂过脸颊发梢。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冬兵说:“山姆给我读了书。”
“读了什么?”
“安徒生。”他把脸向史蒂夫这边侧转一点,露出微微嘲讽的笑意,“《海的女儿》。”
史蒂夫立即作声不得。在囚室里他改结局的时候,可真没料到居然会有穿帮的一天。
冬兵淡淡说道:“王子根本没想起来,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那条鱼死了,变成了泡沫。”
史蒂夫发出模糊的“呃”的声音,心里转悠的是:这算不算骗了他?他会不会认为这又是个糟糕的谎言?……
不过冬兵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你为什么换掉结局?”
“因为……”史蒂夫罕见地语塞了,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你真认为我就是那条鱼?照着原结局读出来,我就会死?”
“当然不是!”

冬兵:“或者,你只是喜欢说出那个结局?——王子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她手里,说:My Dear, I'll be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婚礼狂欢持续了七天,全国人民都喝得醉醺醺的。最后他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记性好得惊人。史蒂夫随口讲出的几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史蒂夫含含糊糊地说:“如果安徒生有段好的爱情,说不定他也会像我这么安排结局的。”
冬兵却不想含糊:“那段话,是你的暗示吗?”
史蒂夫:“呃,不是的……”

冬兵叹了口气,“你会有机会在牧师面前说那句话,用不着假托一个故事。狂欢七天,那也可以的。”
史蒂夫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他觉得有点懵懵的,把冬兵那句话在心里多打一个转,“等等!……你这是在跟我商量婚礼的事吗?!”
“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婚礼?你愿意举行一个婚礼?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场合?你不怕麻烦?不怕被人们盯着看?”
冬兵把脸转到另一边去,“我猜你会喜欢。巴顿说你是个old-fashion的人。这样看来我猜对了。”
他似乎暂时也不想谈得太多,迅速转到别的事情上去:“鸽子呢?”

史蒂夫脑中一时闪过无数婚礼的画面,白礼服、牧师、宣誓、交换戒指、“你可以亲吻新郎了”……他有点回不过神来,“什么鸽子?”
“你说过可以喂鸽子。”
“哦,对,喂鸽子。”

其实这个花园里根本没有鸽子,不过史蒂夫另有打算。他说:“鸽子很快会来。”
冬兵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我没听到任何一只鸽子的声音。”
史蒂夫从他口袋里掏出面包,“有了面包,鸽子就会来吃的。”
“真的?”
“真的。”史蒂夫握着他的右手,令他把手掌端平,然后把面包捏碎,洒在他手心里,“好,别动。就这样等着。”

冬兵皱起眉,“今天你已经有一个谎话被戳穿了,这是第二个?如果……”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感到手指上有东西落了下来,然后,掌心那块皮肤被轻轻啄着,一下一下。

那不是鸟类的喙,而是人类的嘴唇。柔软的、温热的嘴唇。是史蒂夫的嘴唇。
灼烫的呼吸,也随着嘴唇的啄吻一起,一次一次打在他的手心。

他没有喝止他、说“你骗人,这根本不是鸽子”,只是睁圆了眼睛,平举着右手一动不动,脸庞因迷醉而凝固,像是被那种感觉魇住了。
他手心有很多旧疤痕,敏感的疤痕组织令他格外清晰地感到每一次唇尖的触碰,齿尖的划擦,最后还有舌尖的舔舐(痛苦的痕迹,反而让他对爱和快乐更敏锐)。那令他身体里涌起了波涛,一波又一波,无声地澎湃。

面包渣没有了。“鸽子”离开了。
他听到史蒂夫的声音:“瞧,没骗你吧。”
他握起拳,指尖蜷曲回来抵着手心,紧紧压着,像是要留住那奇异的快感:“是。好大一只巨型鸽子。我不用看就知道,那鸽子的毛是金黄色的,还有一对蓝眼睛。”
两人憋了几秒钟,还是嗤嗤地笑出声来。日光柔和,斑鸠在花园某处咕咕低鸣,天空呈现出羊脂的色彩,一切静谧,温存,似真似幻,无边无垠,犹如梦中时空。

27 Jul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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