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篇；HE。
* 双向暗恋；时间背景是《黑豹》与《复联3》之间。
第二天清晨五点，全体人员搭乘两辆车去火车站，学生们被分成两队，身体残障较轻、能自主行走的，由凯蒂和卡佳老师带队，盲童和需要坐轮椅的孩子由史蒂夫和巴基领着，花地玛与阿布负责后勤，背着大包、拉着大箱子。一行人像一队兵似的浩浩荡荡开进车站。
车站设备比较简陋，大部分台阶不设无障碍通道，也没有盲道。史蒂夫把那个腿部残疾的男孩背在背上，手里抱着一个盲女孩，巴基则让一个跛足女孩坐在自己肩膀上，右手扶着她的腿，左手推轮椅，需要上台阶的时候，他左手单手抓住轮椅一边扶手，拿起来噔噔噔大步走上去，路过的人纷纷看得瞪眼呆住。
他俩并肩跟在队伍后面。巴基说，嘿，队长，咱俩从步兵转行干医疗兵了。史蒂夫微笑，他的手占着，没法“说话”。
他们在检票口排成一路纵队，等全体人员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孩子们开始喊肚子饿，有的说老师我口渴，有的困了想睡觉，罗斯玛在人群里挤丢了辫子上的新发卡，心疼得抹眼泪，卡佳怎么哄也不管用，坐轮椅的纳吉跟史蒂夫说想去厕所……
几个大人忙得团团转，一直到车程过半才安顿好所有孩子，坐下来喘一口气。
阿布把买好的小瓶矿泉水分给大伙，史蒂夫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往冒烟的喉咙里咚咚咚倒了一通，花地玛说，咦，巴恩斯老师呢？
史蒂夫这才发现巴基不知何时离开了，他噌地站起身，四处张望，正要开始着急，只见巴基从车厢那头过来。他似乎知道史蒂夫会着急，远远挥一下手。
他走到闷闷不乐的女孩罗斯玛面前，蹲下，手从背后拿出，手里有个纸袋，伸进去，掏出一个蜘蛛侠玩具——在火车的微型超市买的。罗斯玛惊喜得嘴巴大张，闷闷不乐的小脸终于亮起来。
巴基把蜘蛛侠递给她，微笑着打手势，拇指食指微曲，抵在颌下，头微微点动，然后做出疑问表情，是在问“喜欢吗”。
罗斯玛使劲点头。其余孩子正看得艳羡，巴基从纸口袋里又掏出一大把指尖陀螺，每个孩子都分到一个。于是满座尽欢。
他回到老师们的长椅处，凯蒂等人不约而同向他竖起拇指。巴基挑挑眉毛，得意一笑。卡佳老师向他张开手掌，拇指在额头碰一碰，又手掌整个向前方摆动，意思是“你未来一定会是好爸爸”。巴基保持微笑，不置可否。
他坐到史蒂夫身边，史蒂夫把矿泉水瓶塞给他。他喝一口，在手机上打一行字给史蒂夫看，“小卖部玩偶只有蜘蛛侠，没有美国队长，你要加油了”，然后低头憋笑。
到达吉隆坡火车站。这个站比村镇火车站可大多了，孩子们走得东张西望。人群里各种肤色的外国面孔也多了起来，巴基低头取出一个口罩戴上。
出站口有人高举牌子迎接他们，带他们上了一台中等巴士，师生们舒舒服服地被送到医院。登记之后，一位护士领着雅思敏去做身体检查与评估，其余孩子被安排到休息室，不大的休息室立即被坐得满满的。
凯蒂说，行啦，这里由我照顾，花地玛，卡佳，詹姆斯，你们待会儿就带孩子们去游乐场痛痛快快玩吧！咱们今晚就住医院旁边的酒店，那位资助者已经把几个地方的团体门票和酒店房间都订好了。
阿兹曼却用手语说，老师，我要留下陪着雅思敏。
同时巴基也说，我留下。凯蒂，你以为你是神奇女侠？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凯蒂说，你们……好吧。
史蒂夫正要表示“我也留下”，巴基看着他说，罗杰斯先生，你得承担起最重的负担了——你去照顾罗斯玛她们，好不好？
几分钟后，他们得到一个短暂的独处机会，巴基走到医院大厅里的自动贩卖机旁边买饮料，史蒂夫跟过来，双手在胸前小幅度地打出手语：不想再跟我坐一次云霄飞车了？
巴基笑得露出白牙。你现在坐云霄飞车既不害怕，也不会吐，那还有什么乐趣？
我可以表演害怕给你看。
罗杰斯队长，你可能忘了我现在的处境了，我为什么要躲到亚罗士打，你还记得吧？云霄飞车等咱们回纽约再去科尼岛坐也不迟，今天我就老老实实在医院找个清静地方呆着，等你们回来。
史蒂夫怏怏地点头。好吧。
虽然有些失望，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些日子被学校里平静生活和孩子的笑脸给弄得晕陶陶，自己有点丧失警惕了。
他们带着早就急不可待的男孩女孩们出发到游乐场去，那辆巴士供师生们全天使用，第一站是国家动物园，接着是海洋馆，游乐场。失明的孩子只能听到动物叫声，无法看到模样，靠卡佳老师给她耐心讲解，有些笼圈饲养的是温顺的动物，史蒂夫与管理员沟通与力争之后，他们准许盲童进来，亲手抚摸梅花鹿和绵羊，她也终于露出笑容。
但这一整天中，史蒂夫最盼望的还是回到医院去。他给巴基的手机打了两次电话，那边没人接——这倒也正常，他现在听不见手机铃声。
回程的巴士上，刚才还玩得不肯离开的孩子们在五分钟之内睡得东倒西歪。卡佳跟凯蒂通完电话，说，雅思敏已经做完手术了，很顺利……咱们直接到酒店安顿孩子们休息就行了。
史蒂夫靠在座位上，心里默默为雅思敏感到欣慰，有了植入耳蜗，她不必再呆在寂静无声的牢笼里，她将能领略到一切美妙的声音，父亲母亲温柔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哒哒声，风掀动树叶的沙沙声，海浪涌起的哗哗声，当然，还有音乐和歌声……
然而巴基，他的巴基，情况跟雅思敏正相反。他需要把植入的东西取出来，才能重归热闹缤纷的声音世界。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巴士在酒店门口停下，孩子们被一一叫醒，揉着惺忪睡眼，下车排队，由卡佳老师带到餐厅去吃饭。史蒂夫对她们说，你们先去吃吧，我去医院看看。
医院就在酒店隔壁，他向凯蒂问到了病房号码是308，直接到后面的住院楼去。
一出电梯，只见阿兹曼跟一位老医生并肩坐在走廊休息椅上，正给老人表演飞快转魔方。见到史蒂夫，他向老医生示意一下，便跳下椅子跑过来，满脸兴奋激动，边跑边打手语：手术很成功！
他站在史蒂夫面前，两只褐色小手飞快比划各种词语：等雅思敏能听到了，我要做第一个叫她名字的人！我要给她朗诵我写的诗，我还要教她辨认各种小鸟的叫声，还要带她去海边听海浪。可惜医生说，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开启人工耳蜗，她也还要在医院住一星期才能拆线……
他“说”得这么快，手语程度尚属初级的史蒂夫简直要跟不上了。
史蒂夫只来得及说，亲爱的阿兹曼，我跟你一样高兴。
他眼中有一丝黯然，阿兹曼居然猜中了，踮脚伸手捧着他的脸颊，用力握一下，以手语说，你放心，巴恩斯老师将来也会听得到的。
被孩童的柔软手心抚摸着，史蒂夫感到真切的温暖安慰。他点点头。阿兹曼指指不远处一个房间。你去找他吧，那个有钱人给咱们包了半层楼的病房，巴恩斯老师在那个空房间等你。医院食品部的汉堡超级好吃，我们给你留了一个。
史蒂夫走过去，轻轻敲门，随即省起里面的人听不见，旋动门钮进去。
室内开着壁灯，光线柔和，巴基侧对着门口，坐在椅子里低头看书。见史蒂夫进来，他笑一笑。玩得开心吗？
史蒂夫点头，双手从胸前向外翻动，表示“开心”。
坐云霄飞车了没？
他再点头。
没呕吐吧？
他微笑摇头。
巴基说，那就好。他一个手指向后戳戳，那边小桌上有给你留的汉堡，我拿毛巾裹着，应该还没凉。小说是跟护士借的，待会儿她值夜班也要看，我得赶紧看完还给她。他亮出书皮，尤·奈斯博的《猎豹》。
史蒂夫便不打扰他，让他继续埋头看书，自己走到小桌前，打开毛巾包，拿出汉堡，咬一口，确实很香。
他一边吃一边盯着巴基的背影，喃喃说道，巴基，你知道吗？我玩得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你没在我旁边。云霄飞车也是骗你的，我没上去，因为我只想跟你一起坐，我想跟你并排坐，跟你一起发出快乐的大叫……巴基，你就像菜里的盐。不，不仅光是盐，还肉桂、豆蔻、是罗勒叶、小茴香、迷迭香、百里香……没有你，再好的食材又有什么味道？
灯光洒在巴基的头发上，他的头和肩膀一动不动，专注地前倾，全情投入在那本侦探小说里。
史蒂夫从冷水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喝几口，叹气。我以为我今天有机会跟你说那句话，就像之前几百次的“以为”一样。我想，现在你听不到我哆哆嗦嗦的声音，可能会让我少紧张一点？我只要沉默着在你手里画个心形，你就会明白……
他放下水杯，想了想，喃喃说道，不过也许更好的方案是，把这个时刻留到你的听力恢复的时候，让你亲耳听到，听到那句话——巴基，我爱你。
椅子咯吱响了一声，史蒂夫立即噤口不语，佯装一直在认真吃汉堡。
巴基把小说扣在身边的病床上，站起来，朝史蒂夫一笑。帮我倒杯水。
史蒂夫拿起冷水瓶给他倒一杯水，巴基走过来，伸手到后颈处揉脖子。喔，不知不觉看了一下午，弄得颈椎痛了。
他站在史蒂夫身边，靠着桌子边缘，喝一口水，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史蒂夫说，干什么？
巴基望着他，嘴角慢慢向两边咧上去。你不是说，要在我手里画个心形吗？
这句话音量不大，效果却堪比雷神索尔的一锤子。
咔嚓一声，史蒂夫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嘴巴张开，张得像个投币口。
……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嗯。
怎么回事？？你的听力不是……
巴基一下一下眨眼，你进来之前，有没有在走廊里看到一个棕色皮肤的老医生？
史蒂夫想起跟阿兹曼一起玩魔方的医生，点点头。
他就是瓦坎达的桑德博士，你们通过电话的。三天前他从苏睿那儿获得了根治我的方法，立即飞过来跟我相会。那位“好心的资助者”就是他——当然了，他刷的是提恰拉陛下的信用卡——就在过来的火车上，他跟我会了面，告诉我他在医院已经安排好一切。一个小时之前，他用控制器关停了芯片。
只关掉，不取出来？
今天还不能，博士说耳神经需要恢复一天。明天就可以做手术把芯片取出了，就用雅思敏植入耳蜗的那间手术室。说完，他看着史蒂夫微微一笑。
史蒂夫呆立了几秒钟，热乎乎的狂喜才慢慢渗透到身体各处。啊，你能听得到了，巴基？……天呐，你又能听得到了！巴基。巴基！……
嗯，队长，我听到了，比以前还清楚。好啦，这回咱们都不用担心这颗脑袋爆炸了。
他抬手在太阳穴上敲两下，眼眶里有一层泪膜在灯光里发亮——他其实也很怕那个最坏的结果，史蒂夫一张手臂紧紧搂住他，一下一下拍打他后背。
拥抱了一阵，巴基在他脑后说，嗨，队长，现在咱们该聊聊你刚才那番演讲了。
史蒂夫一哆嗦，立直身子。巴基说，很精彩的即兴演讲，跟之前的每次一样感人。
你听到我说“我爱你”了？
是啊。你希望我装作没听到吗？
不！……不过，你希望听到吗？
问出这句话，史蒂夫的心脏随之按下了暂停键。他屏住呼吸，全副精力贯注到双耳上，等待迎接那句判决他命运的回答。
巴基的回答是：Hell no。
一瞬间史蒂夫只觉得心脏跌落到了脚底。
巴基凝视着他，嘴角忽然展开一个得逞的、懒洋洋的笑意。我不希望在今天听到，我希望的是你早七十年说那句话。
……巴基！……
一听那声吼叫，巴基立即举起双手，像要防备史蒂夫揍他似的，脸在双臂后扭到另一边哈哈大笑。
他温情脉脉地看着史蒂夫。唉……你在爱情方面要是有在战场上一半的英明，就该早点想明白——我生命里怎么还可能容得下第三个人？
前几天那首歌，“Lucky”，你是为我唱的，是不是？
是啊！巴基显出如释重负、心机没有白费的愉悦样子。不过那时我听不见，没法控制音量，所以不确定你到底听不听得见。
我听见了，但是……我也不确定。
史蒂夫，记得我告诉你的墓志铭吗？
记得——巴基·巴恩斯归于此地，他曾为所爱的一切而战斗，力尽安息。
那你记得我邀请我加入咆哮突击队，我怎么回答的吗？
嗯，“那个布鲁克林的小子，我得跟着他”……
对。世间我所最爱的是你，史蒂夫。我的“一切”，也是你。你是我战斗的最重要的理由，永远。
他们在这个空房间里，把世上所有情侣告白成功之后要做的事尽情地做了一番……笃笃，门被敲响了。
巴基从床上跳起来。你的裤子拉链，史蒂夫！
打开门，外面是满脸堆笑的阿兹曼。小男孩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朝巴基露出疑问的表情。巴基点点头，两人同时露出默契伸出手，轻轻击掌。
史蒂夫猛然想明白一件事。阿兹曼，你把那个事告诉他了，是不是？
阿兹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疯狂点头。对啊，你得感谢我记性好，你在巴恩斯老师背后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都记着，都转述给他了。
史蒂夫以手加额。你这坏孩子，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当初咱俩约定是你帮我追雅思敏，我就替你保守秘密。但是后来雅思敏告诉我，她也早就喜欢上我了，所以根本不是靠你帮忙，那条约定当然就自动作废啦！
后来，后来的后来，史蒂夫又听到了“Lucky”这首歌。
那是在科尼岛的海滩边，一对流浪歌手，一男一女，两人面前放着等待投币的帽子，男孩弹吉他，与女孩共同演唱，琴声悠扬。史蒂夫拉着巴基驻足聆听，听完用力鼓掌，掏出口袋里所有零钱放进帽子，两位歌手抬手碰碰帽檐致谢。
他们牵着手继续向前走，黄昏的天空正如史蒂夫曾在马来西亚为巴基画出的，一层层蓝紫，灰紫，灰粉，金橙，粉红晕染衔接，下面是一片泛着金光的荡漾海波。
巴基轻哼那首歌，史蒂夫吹着口哨相和，直到他们登上曾在梦中出现过的云霄飞车。
Do you hear me, I'm talking to you 你听见了吗？我在向你倾诉。
Across the water across the deep blue ocean 越过深蓝汪洋，
Under the open sky oh my baby I'm trying 就在蓝天之下，宝贝，我正努力尝试。
Boy I hear you in my dreams 男孩，我在梦中听见你
I hear your whisper across the sea我感受到你越过汪洋的低语。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我一直将你收藏在心底，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艰难的人生因你变得好过。
They don't know how long it takes waiting for a love like this他们不了解，等待这样的爱需要多久。
And so I'm sailing through the sea 因此我扬帆起航，
To an island where we'll meet 到达我们将重逢的岛屿，
You'll hear the music fill the air 你会听到空气中充满音乐。
Let the world keep spinning round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
You hold me right here right now因为此时此地你紧紧抱着我。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真幸运，能与最好的朋友相恋，
lucky we're in love every way真幸运，我们深爱彼此。
Lucky to have stayed where we have stayed真幸运我们身在此处，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someday 真幸运我们一起回到了家乡。
（END）
这是复联4之前我能填平的最后一坑了。
希望真有一天他们能回到家乡，并肩走在科尼岛上，就像Lucky的歌词——“And so I'm sailing through the sea，to an island where we'll meet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