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冬】寂静之声(4)

* 短篇;HE。

* 双向暗恋;时间背景是《黑豹》与《复联3》之间。

* 本来想万字左右一发完的,结果字数冒了……(现在已经冒到两万了,作者你对自己的认识真的需要校正一下了)

* 不过,现在我确定这一更是倒数第二章!(手动emoji:举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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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天早晨,史蒂夫在食堂背后的花圃边跟勒索者会面,交出了第一份“赎金”,一首诗。是用英文写的。阿兹曼捏着纸,嘴唇微动,默读。

其诗如下:

 

霞光落进了你的眼睛,可爱的小美人,

地上的扶桑花在你心里歌唱。

听凭你的要求,我的灵魂在水中荡漾。

请用你的希望之弓,为我指明方向。

 

阿兹曼抬起头,惊喜地望着史蒂夫,打手势说:天呀!你写得太好了!

史蒂夫有点脸红,因为这其实是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他稍微改了改,原诗里的长春花改成了马来西亚国花、随处可见的扶桑花。

阿兹曼却又显出担忧的样子,说,不行……雅思敏肯定不相信我会写诗。而且我也确实不会写。

史蒂夫想了想,说,那咱们就不用这首诗!来,阿兹曼,告诉我,你最喜欢雅思敏什么地方?

最喜欢的……有好多地方啊。

一个一个说!

第一喜欢她的眼睛。

——我也最喜欢巴基的眼睛。没人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可爱的眼睛……

那么你看着她眼睛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阿兹曼思忖着,双手慢慢比出词语。我,就很想过去抚摸她的眼睛。

——我也很想抚摸巴基的眼睛,眼皮上的皱褶,眼睫毛……

为什么想摸她的眼?

因为她的眼睛太漂亮了。谁看到漂亮的东西都会想摸一摸,捧在手里嘛。

——是的,巴基,谁看到漂亮的东西都会想摸一摸,捧在手里,这是人之常情,我想抚摸你的眼睛,以及脸庞上每一处、身上每个角落……我想把你那颗美好的心捧在手里。

你曾摸到过什么东西你认为最美?

这一次阿兹曼想了很久,他的小脸变得严肃,打手势道:是露珠。夏天清晨我跟阿妈上山,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草地上都是夜里的露珠,还没干,像星星似的东一闪,西一闪,但我伸手一碰,它们沾在手上就不见了,好可惜……

好了!阿兹曼先生,你自己的诗已经写出来。

阿兹曼将信将疑地看着史蒂夫。史蒂夫从口袋里掏出小笔记本和笔,说,你瞧,咱们把你刚才的话写下来。

 

我曾在日出之前爬上夏日青山

草叶上的露珠未干,

像夜星坠落大地,光芒闪闪。

我伸手采撷,它们却转瞬消散。

雅思敏,你的双眼比露珠更美

我想把它们捧在手中,

不让它们离我而去,永远,永远。

 

他把这页纸撕下来,递给阿兹曼。阿兹曼读了一遍,惊讶得张大嘴巴。这首诗真美啊!可是这真的是我刚才说过的话!它们怎么会变成诗的?我怎么可能说得出诗句?

史蒂夫微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诗没有那么高深神秘。诗就是你想对世界和你爱的人说的话。你知道“诗”的手语吧?

阿兹曼点点头,抬起双手,食指从口边向外挥动两下,就像歌曲从口中唱出。史蒂夫说,对!你瞧,“诗”就是心里自然而然涌出来的歌。

他在那小脑瓜上轻轻打一下。去吧,伙计!自己抄一遍,写工整点,送给雅思敏。

阿兹曼高兴得两颊泛红,他紧紧捏住那张纸,给史蒂夫深鞠一躬,转身离开。边走边回头打手势说:你也可以给巴恩斯老师写诗呀!

这次轮到史蒂夫怔在当地。


他默默想着,直到巴基走过来拍他的肩膀。嘿,在想什么,史蒂夫?

史蒂夫鼓起勇气,装出问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的样子。巴基,如果你收到一首诗会怎么样?他也做出那个动作,双手食指从口边向外挥动两下

巴基眨眨眼睛。诗?……他眉毛一抬,哦,我在纽约一份什么报纸上读过他们写给复仇者联盟的赞诗,有给你的,给索尔的,还有给那个皇后区的高中生孩子,他叫什么?

他叫彼得·帕克。

对,彼得。你是说那种诗对吧?史蒂夫,没人会给我写诗的。他们不把我当罪犯就很好了!我可从不希望有人会拿我当英雄。就算真有那种诗,“巴基颂”之类的,我读到会尴尬死的。

你是逼我跟你吵架吗?你为什么不是英雄,巴基?1944年你就是殉国烈士……

巴基向天翻起眼睛,举起双手表示不想听,然后闭上眼。

史蒂夫不得不停下来。一秒钟后巴基睁开眼,像发现某种新鲜游戏的小孩一样乐滋滋地说,看到没,史蒂夫?现在我闭上眼就等于堵住耳朵,哈哈哈哈哈哈!

史蒂夫无奈,张嘴发出哈哈哈的口型。

花地玛向他们走过来,向两人笑一笑,对史蒂夫说,先生,有个事要告诉你。今早我跟阿布去市场买东西,他们说昨天有个白人来打听找人,找“左臂佩戴假肢的白种男人”。她一边说一边打手势,以便巴基也能看懂。我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巴恩斯老师。

史蒂夫和巴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下来。史蒂夫说,他们有没有把咱们学校地址告诉那个白人?

花地玛摇头。那些卖菜的人不知道学校的确切地址。他会是你们的朋友吗?应该告诉他吗?

巴基说,朋友我倒是有一个。他一侧头向身边的史蒂夫示意。不过他现在已经在这儿了,所以那家伙肯定不是朋友。

史蒂夫说,谢谢你,花地玛。

花地玛说,不用谢,你们俩一切小心。说完她晃动着花布套裙包裹的宽大臀部,走到厨房去做午饭。


史蒂夫和巴基回到公共浴室,只差最后一道隔间墙了。他们沉默干活,干了一阵,巴基直起身来,转向史蒂夫。我有话跟你说。

史蒂夫点点头。

但巴基并没有立即说话,他不断舔嘴唇,像在选择合适的词句。最后他开口了,说得很缓慢:花地玛提到那个来找我的人,很可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史蒂夫,如果,万一,我是说最坏的那种情况,如果我会……死在马来西亚,我希望你把我带回纽约安葬。

史蒂夫愣住了。为什么说这个?

巴基说,关于耳后植入的芯片,我还有一点没告诉你。

他停顿一阵,说道,如果芯片未按照正确方式拆除,将会自我引爆。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抓住我、令我陷入无法抵抗的状态之后强行拆掉芯片,再次把我变成没有理智的杀人工具。

史蒂夫彻底怔住了。半晌抬起手比出爆炸的手语:双手捏紧,升起一截,再张开手。他以惊恐的面容配合这个词。

是的,爆炸……不过动手拆除芯片的人也会跟我一起送命,绝对不赔本。巴基居然微笑了一下。不过如果是那样,你可能需要从衣服来辨认我。

这已是最委婉的方式,来解释那个最坏的结果:芯片一旦自爆,巴基的头颅和性命随之不存。

史蒂夫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上过战场,知道头部爆炸的人是怎样的死状。眼前瞬间出现了那个画面:一个并不响亮的爆炸声之后,他所钟爱的脸庞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他是世上最勇敢的战士,但一想到那个结果,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再想到——巴基也上过战场,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变成这样,然而他仍平静地为自己做出这样的安排,史蒂夫的心脏就像承受了一次小型爆炸,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巴基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史蒂夫,万无一失。你仔细想想。我不怕死,早就不怕了。有些事对我来说比死亡更糟糕。我宁可死,也不要再变成杀人机器。

史蒂夫很想说,这怎么会是,怎么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但他忽觉双手绵软,抬不起来。

巴基说,这个是我的墓志铭,你记住——巴基·巴恩斯归于此地,他曾为所爱的一切而战斗,力尽安息

史蒂夫慢慢点头,我记住了。

巴基笑道,很棒吧?我想了一个多星期呢。

超级棒。从安上芯片你就做了这个计划?

嗯,有备无患。

你帮我也想一条墓志铭,怎么样。

巴基笑着撇嘴,眉毛一跳。我才不帮!你以为是上学时我帮你写作业啊?自己想去。好了,我知道你不爱谈这种事,我说完了,以后不再提了。干活啦,干活啦。

他转身回去,继续往墙上敲钉子,安装铁丝做成的洗浴用品架。

史蒂夫也低头砌转,抹水泥。

良久,他直起身,对着巴基的背影说:巴基,你知道我对死亡最好的想象是什么?……是最终能跟你葬在一起。墓志铭,哼,我也想好了——史蒂夫·罗杰斯归于此地,他一生信仰与热爱的是:自由和安息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他两样都得到了,终于。

他喃喃自言自语,巴基照样一无所知。

他忽然有点心酸。是不是只有等到那时候,才能得到“两样”?

 

晚饭时,校长凯蒂笑吟吟地对大家说:我刚刚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哦。

孩子们瞪大眼睛盯着老师,眼睛亮闪闪地等待着。凯蒂特意缓缓扫视一圈,最后伸手一点,亲爱的雅思敏,请站起来。

雅思敏站起身来,她是个褐色皮肤的清秀女孩,黑色长辫子垂在胸口,那双大眼睛确实明媚动人。史蒂夫发现她朝阿兹曼的方向看了一眼,阿兹曼向她一笑。

凯蒂压抑激动,打着手势说:咱们的网站收到一笔慈善捐助金,雅思敏要去吉隆坡安装人工耳蜗了!……

阿兹曼当先哇地大叫出声,随后学生们都真诚地欢呼,拍桌子,鼓掌,等凯蒂说出下半句话“那位好心的捐助者还邀请全校师生一起到吉隆坡去玩,逛水上乐园、水族馆、动物园!看鲨鱼和大熊猫”,小食堂里就更加沸腾起来。

雅思敏激动得热泪滚滚,两个手背不断擦拭脸蛋,阿兹曼从自己的饭桌前跑过去,趁机拥抱她,她也回抱他。史蒂夫在她背后看着,向阿兹曼悄悄挑起一个大拇指。阿兹曼做出得意和陶醉的样子,又努嘴向一边的巴基示意。


史蒂夫明白他的意思——你也要对巴恩斯老师勇敢一点呀!

 

启程之日定在后天。全体师生放假一日,各自做出行的准备工作。全天候照顾残障儿童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凯蒂、卡佳、花地玛等人都很久没好好休息过,都为这次小小假期兴奋不已。

史蒂夫则热切期待能跟巴基多一些二人独处时间,他在心里第一百次鼓励自己,把那些话跟巴基当面讲出来——说不定就在火烈鸟笼子旁边?也许吼叫的老虎能给他勇气?……

来回双程的车票已由捐助人买好。学校现有的一辆卡车不够大家坐,阿布出去联系了另一辆小巴士,跟司机讲好明早来接人去火车站。

巴基帮助凯蒂整理庞大而复杂的行装:光给孩子们途中备用的药物就装了三个箱子,还有雨具,零钱,医疗卡,等等。

卡佳跟花地玛到市场去买回新裙子。史蒂夫给浴室外墙画画的时候,两个女人站在院子里拿着新买的自拍杆,研究照相角度,讨论等上双子塔顶照相时该摆什么造型。

巴基过来的时候,史蒂夫已接近完工。外墙的图案是海边游乐园,摩天轮,云霄飞车和旋转飞轮。巴基说,哼,科尼岛……

史蒂夫笑而不语。他画的正是纽约科尼岛的月神公园。

他给摩天轮背后的蓝天上最后画上几朵白云,把笔刷扔进桶里,后退几步。

巴基说,咱们大功告成了,是不是?

史蒂夫点头,扬起手,两人默契地击掌。

他打手势问:想不想进去洗个澡?


五分钟后,两人分别选了一个油漆已经干透的隔间走进去。

水声哗哗响起。


站在相邻的隔间里,听着巴基那边洗澡的声音,史蒂夫才觉得自己实在大大失策——为什么要等隔间墙修好才邀请他一起洗?!要是没有隔断墙,岂不是……

他低头看看,自己下身的某处地方变得有点不对劲,赶快把水温调冷,对准那地方浇下去。


水声淋漓中,巴基那边传来唱歌的声音,歌声在浴室里回荡,反射,形成立体混响。

史蒂夫一边往胸口搓肥皂泡一边听着,他发现歌词有些熟悉,不是二战时期的老歌了,是……

啊,这首歌叫什么来着?有一阵复联的同事们热衷于给他推荐歌单(“让你这个古董收音机里也播放点新世纪的歌曲”),这歌他在克林特·巴顿丢给他的歌单里听到过,歌手叫Jason·Mraz,歌名是“Lucky”。

歌词是——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我一直将你收藏在心底,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艰难的人生因你变得好过。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真幸运,我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 I have been真幸运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一切……

 

史蒂夫的心脏忽然砰砰狂跳起来。巴基为什么要唱这支歌?

——是巧合?肯定是巧合!

——可是他自己根本听不见自己唱歌。他唱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唱给我听。

——所以,他选这首歌并不是巧合?……



(TBC)



找了个图,想象中小学校的宿舍食堂大概长这样:




10 Apr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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