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黑与金(18)

*  HE!HE! HE!最俗套最平庸、厮守终身、白头到老那种HE。

* 上一章→17

* 第三部逐渐变成了《我的军中情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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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洛基睡了很久,朦胧中感到眼皮上天光变化,只是一径睡下去。但觉好长时间没睡得这么踏实了。

后来他醒了。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一片绿色,床边没有人,只有一张放医疗用品的木桌,一张木椅,椅子上放着个铅皮桶,靠近床头,刚好是他躺着就能看到的高度,桶中插满苍翠的冷杉树枝,间杂两三条红色浆果枝条。雪天没有花朵,果实亦如红花。

他出神地盯着杉树的绿枝子,冷杉是他认识的第一种树,在王宫后面的御林。

天寒地冻,也冻不死杉的绿,多么奇妙。那片林地里发生过的悲欢,瞬间涌上心头。他伸手抚摸离得最近的一根枝,一排松针在手指底下滑过,依次弹起,像极细的琴键。长成钢针的尖锐样貌,其实如此柔软,多么奇妙。

他环视四周,这是医疗营一个单人房间,布置简陋。窗外已是黑夜,窗缝里风声呼呼。墙上悬挂一盏风灯。靠床放着炭火盆取暖,木炭在其中发出噼啪声。他慢慢转侧身体,背上绷带里传来一阵阵皮肉拉扯的疼痛。他咬紧牙,轻轻吸气,坐起身,赤足踏在地上,扶着床栏站起,走到门边,推开门。

门外有个勤务兵坐着打盹,一惊抬头,说,你醒了?……等着,我去叫长官过来。

索尔来的时候,洛基还扶着椅子站在门口。索尔老远就瞪圆了眼,一副惊诧模样,走近了,用责怪的语气说,嘿!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回床上去?在等我?

洛基哼一声,我在想事情。你有什么好等的?

索尔伸出胳膊让他搭着,回到床上,又替他竖起枕头。洛基斜靠着,他在床沿坐下,双手互相搓搓,放在嘴边,喷吐热气呵手,嘟囔道,该死的鬼天气。

洛洛基吃力地挪动一下,面上闪过痛苦之色。索尔见状说,我给你找几个松软的枕头来。

不用了。司令官和弗雷都来过?

来过,司令进屋看到你,脸都吓青了。临走哆哆嗦嗦地说,明天或后天再来探你。

除了司令,没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吧?

没有。

索尔探身摸摸洛基的额头,温度清平,没有发烧。他又伸手到被底摸摸洛基的脚,冷得像冰块。他掀开外套衣襟,把那双脚拽到怀中,贴在腹部,掩上衣襟。

两脚裹进一片温暖中,舒服得像要化掉。洛基忍不住低叹一声。他的足趾在索尔肚皮上蜷缩,又伸直。索尔喉咙里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隔着衣服按住他的脚,说,痒!别乱动。乱动就出去。

洛基眯起眼睛,问,所有病号都有这个待遇,还是就我有?

索尔嘴角露出微笑。都有,殿下可别想多了。边境气候恶劣,我们打仗时在野地露营,为了不冻伤脚,士兵们都是两两结对,互相揣着对方的脚睡觉。

洛基皱眉,他是个极度爱洁的人。天,太可怕了!被那种气味熏着,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宁愿在雪地里整夜跑步取暖。

没你想得那么恶心,大冷天的,谁的脚还能出汗?

洛基一愣,哦,那倒是。他的脚逐渐恢复知觉,犹如踏在云端。之前一团模糊的感觉变得清晰,甚至能感到脚底挨着的腹肌上的腱划。

索尔的笑变得有点嘲讽意味。年轻人,怕苦可当不了兵,不如早点回宫去。

洛基脸一沉。你认为我怕苦?那我为什么要自己讨一顿鞭子抽?

现在索尔已经不太怕洛基这种脾气了,他只是浓眉一挑。

我不怕死不怕疼,更不怕苦,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厌恶别人的身体。

索尔微笑。包括给你暖脚的这个?

不包括。

索尔抿嘴,慢慢点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看来下次结对,只能是我跟你了。

洛基说,嗯,看来是的。他折了一段杉枝,拿在手里玩,揪下松针,一根根扔到火盆里,索尔拾起立在一边的火棍,拨了拨火。

他们并不看向对方,却同时在心里说:不,不光是下次。我想要的是这一生所有“结对”,永远只有我跟你。

窗外黑夜浓稠,墨绿松针在金红火焰中燃烧,升起带着焦味的清香。貌似尖锐实则柔软的针,化为灰烬。


过了一会儿,索尔说,你的衬衣裤子我替你洗了,但有几点血渍实在洗不净。

你已经是团长了,不必亲手干这些活儿。

我又不是没给你洗过衣服,带血的衣服。记得吧?那次遇到狼,好险。

嗯,我想起来了。狼血真腥,后来那件衬衣我也没再穿,收起来了。

索尔脑中浮现出洛基站在溪水中的赤裸背影,一时沉默。他的手搭在隆起的外套上面,只要握住洛基的脚踝用力一拉,就能把他整个人拉过来,拉进怀中……但他一动不动。

他说,幸好现在是冬天,夏天这种鞭伤十有八九得溃烂发烧。我估计用不了一周,你的伤就收口了。

但愿这次你不会半截离开。

什么?

洛基低头看着手掌里几根松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终于要谈那件事了么?……索尔心头猛然一通狂跳。他说,你也知道我等于是被人押着离开的。那一路上,心里滋味比死还难受。有一阵我是真想死——茱莉亚没给我捎信来的时候——但想一想,死也没法死在你面前,所以还是不死了。

洛基忽地缩回了脚,索尔怀中一空,他慢慢整理好衣襟。洛基抬起头,看着他。那时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每个词。

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吗?

对你,永远不会变。但是……

但是什么?

索尔凄然一笑。但是我和你,也只能有那么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有个极小的声音喃喃道:洛基,洛基,洛基,你会说“不”吗?如果你说“不”,那我们或许能一起想想,还有什么路可走。

然而洛基面无表情,闭紧嘴唇。

索尔又说,你必须选择王冠,必须。洛基,我是猎人之子,我不会做猫狗一样等人赏赐、等人爱抚的动物。我知道那也不是你想要的。那样早晚会毁掉一切。你明白吗?

洛基徐徐点头,点了一下,再点一下。是的,我明白。我非常明白。

我也只不过个猎人之子,而你是王储,你可以拥有所有东西,所有人……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话中虽说的是“满足”,他们之间却弥漫着一种模糊的、失望的平静。

隔了很长时间,洛基嘴角散开一个笑,那种“想通了”的、带着倦意的温和的笑。嗯,我也是。

祝你健康,我的殿下。

也祝你健康,我的长官。

 

翌日早晨,司令官果然前来看望。询问伤情并再三道歉之余,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国王派洛基来微服视察,洛基巧妙地模糊带过,只严嘱司令保守秘密。司令再问是否要将他调到索尔辖下,“方便您与友人叙旧”。

洛基沉吟的时候,索尔在后面又是皱眉,又是摇头。洛基狡黠一笑,好,那就这么办吧。

司令离开后,索尔说,这样太招摇了,被人抓到怎么办?

洛基冷冷一笑。心虚了?你有什么害怕被抓到的吗?

索尔心说:老是大半夜里闯到我屋里的还不是你!现在真在一个兵团,更方便你夜里偷袭,被人看见、报告上去,那不完蛋了?……但他可没笨到拿这话去反驳洛基。


三天后,洛基获准离开医疗营。他搬进第七兵团的新营房,职位变成了兵团的战情参谋官。

这职位算半个文职,说低不低,说高也没多高,主要负责整理斥候传回的情报,简单分析后汇报给上司,唯一便利是可以出席兵团一切决策会议。由于目前处于休战期,没什么情报可收,洛基得以多养几天伤。

索尔把自己的勤务兵暂时拨过去照顾他起居。他自己则每天探望一次,有时带几本书,有时带一瓶酒,但不多停留。他在他房间里时,总注意让房门半开着。

一个午后,他们谈话时,洛基突然耸了耸肩,面上有一丝古怪神情飘过。索尔说,怎么了?

洛基说,没什么。

没多久那种神情又出现了一次。索尔说,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快说呀,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洛基半垂眼皮,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一个词:痒。

索尔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伤口愈合期间,生长新肉,是会有那种钻心的痒。洛基的伤口在背后,更没法自己解决。

他忍住笑意,不敢多说话,怕洛基一羞反而恼了。他环顾四周,看到床边桌子上有勤务兵送来的午饭,午饭是羊肉和麦饼,洛基一向不爱吃羊肉,一口没动,肉块上凝了一层白油,旁边放着没用过的刀叉。他拿起叉子,对洛基说,你转过去,衬衣解开。

洛基乖乖转过身,背朝着索尔,低头拽开衬衣系绳。索尔坐到他后面,轻轻把衬衣从背后拉下,现出脊背。

纵横的鞭伤有些还结着痂,有些已脱痂,露着嫩红的新肉。想起这个脊背之前光洁的样子,索尔胸口一阵绞痛,他握着餐叉,试探着用铁尖在伤口附近轻轻刮过,看到洛基的脖颈垂下去,问,重不重?

……不重,很好。

索尔遂继续下去。洛基在前面发出一声苦笑,说,这真是……成什么样子。

嗤,管他什么样子!能让你舒服就行了。索尔小心地让叉尖躲开伤疤,只刮搔伤口边缘,像拿笔描花似的。

他的视线一移,看到了后颈上那颗褐色的痣,手不由得停了。洛基半转头说,怎么?

索尔说,没什么……我有种怪怪的感觉,觉得我像用叉子划拉一块特别大的肉排,划来划去,却不能吃。

洛基嗤嗤笑。说,你想不想吃?

索尔盯着眼前的痣,确实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喟道,想啊。想疯了。

他又问,我之前是不是吃过?

这次洛基真的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又来了!你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索尔低声说,我不甘心。

洛基冷笑,转回头去。随便你!你不甘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索尔咬牙,用叉子在那颗痣上重重一画。洛基哎哟一声。褐色痣上多了三道红彤彤的痕迹,像被猫爪子抓过一下,又像罗马数字,作为章节标号印在了书页第一行。


(TBC)




13 Mar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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