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黑与金(17)

*  HE!HE! HE!最俗套最平庸、厮守终身、白头到老那种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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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把半截鞭柄掷在地上,朝围观的士兵们怒气冲冲地吼道,是谁?是谁射的箭?出来给我一并挨鞭子!

士兵们东张西望,也在找箭的来处,无人答话。人群之外远远有个声音呼叫道,是我!

人们齐刷刷转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正跪受鞭笞的人原本垂着头,黑发披在脸上,此时猛地抬头,嘴角露出淡淡苦笑。

马蹄嗒嗒,奔到近处,索尔紧急勒住缰绳跳下马,一边下马一边双手急速解开皮毛外套的扣子,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受刑人血痕纵横的赤裸后背上。

弗雷瞪视索尔,满脸涨红,说,这是什么意思?我在管教自己的士兵,您……

索尔伸手揽住弗雷的厚肩膀,说,您请息怒,我可以解释。咱们借一步说话。

弗雷怒气未消,一伸手把索尔的手拂下去,不过还是跟着他走到一边僻静处,双手抱在胸前,阴沉着脸。索尔说,抱歉抱歉,实在抱歉,刚才救人心切,弄坏了您的鞭子,我改日亲手给您编一条新的,亲手!绝对比旧的好使……

弗雷冷冷道,不用了,您还是快点解释吧,我还剩二十鞭没抽完。

索尔说,不瞒您说,这个士兵洛普特是我的老乡,从小一起长大的,您能不能开个恩?剩下的鞭子就算了。

不行!军规上明明白白是五十鞭。

敢问洛普特犯了什么罪?

他犯的是“侵犯他人财物罪”。而且不是别人的,就是我的财物!这臭杂种,不打还行?

呃,我记得他说前几天他还得了射箭竞赛的奖章?

是啊,此人骑术射术都很好,人也长得一副聪明相,我还有心想提拔他。昨晚我请几个士官在我那儿喝酒吃饭,让他也过来。结果,哼!……

索尔纳闷得要命,洛基是个绮罗堆里长大的王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打死他也不信洛基会觊觎别人的财物。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被偷了什么重要东西?金子,珠宝?

弗雷低吼道,比金子可值钱多了——他把我的女人偷走了!

索尔怔了一下,若不是洛基还血淋淋地跪在雪地里让他心急如焚,他差点就笑出来。他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不是她自己不告而别,让您误会了?

弗雷阴恻恻地说,那女人是用铁链锁在床上的,你告诉我,如果没人给她偷钥匙开锁,她该怎么“不告而别”?

即使有人偷钥匙,也不一定是洛普特偷的吧?

昨夜不止一个卫兵能证明,洛普特带着一个蒙住头脸的人过了关卡,把她一直送到林地边缘。

他是怎么过的关卡?

除了钥匙,他还偷了我的纹章戒指,伪造了通行文件。您还有别的疑问吗?

索尔语塞。他很想说,看你像拴畜生一样拴着她就知道她绝对是你强抢来的,洛基王子见义勇为,理当受表彰才对……

弗雷冷笑一声,没别的问题?那就请回您自己的地盘去吧。

索尔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士兵立在洛基身边,等待长官们的争论结果,洛基以一个快要倒下的姿势歪斜跪着,上半身的鞭痕被他的外套盖住,但仍能看到裤子贴近腰的部分是红的。洛基曾说“除非我允许,你不可跟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看他挨了鞭子也一声不吭,是根本没打算以王储身份获得赦免。然而再挨二十鞭,怕是半条命也要没了。索尔心一横,说,只要您让我把洛普特带走,我就没别的问题了。

什么?!

索尔也冷下了脸。我知道你听清了。想到司令官那里告我就赶快去吧,我愿承担一切后果。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弗雷气得愣在当地。索尔转身向洛基大步跑去,俯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你还能不能站起来?来,上马!

洛基低声说,我确实犯了罪,甘愿受罚。

索尔不再跟他废话,伸手往腰间一探,掣出小刀,一刀挑断洛基手腕上的绳子,手插到他腋下往上一提,半强迫地让他站起来。弗雷在后面跺着脚喊:拦住那疯子,你们两个蠢货!那两个士兵正瞪着眼不知所措,闻言冲上来,索尔一拳捣在一人的下巴上,又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裆下,两人一个捂脸一个捂裆满地翻滚。弗雷早听说过索尔神勇之名,自己不上前去,只是一边嘟哝着“天呐这人疯了”一边挥手让他的士兵们上去。

此时索尔已经扶洛基上了马,他膂力惊人,双手一举,把洛基举到马鞍上,就像厨师把调料瓶放到略高的架子上一样轻松。他自己也飞身上马,坐在洛基身后。弗雷的士兵团团围上来,亦不敢靠得太近。索尔再次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在前排人脚尖前的雪地上,人们惊叫后退。索尔速度极快地连发几箭,把人们逼得不断后退,直至中间出现一道空隙,他策马向前,冲了出去。

没人追上来。

索尔一手操控马缰,一条手臂伸到前面揽住洛基的身子,小心着不贴上他后背。马蹄踏着积雪,簌簌有声。他感到洛基的身子轻轻颤抖,但始终不说话。回到第七兵团驻地,他先跳下来,再伸手接洛基下来,说,我背你。

他往洛基脸上仔细端详,虽有寒冷和疼痛造成的痛苦之色,人还是清醒的。洛基说,我自己能走。

索尔不理他,转过身蹲下,单膝触地,过了一会儿,感到一具身体慢慢压上来。他双手伸到后面勾住他膝弯,站起来,开步往医护营走。

一刹那犹如时间倒回十年前,他背着八岁的王子走在树林里,一切幽暗下来,世界只剩他们两人,只剩洛基的呼吸在耳朵的后上方嘶嘶作响,脊背上紧贴的那个胸脯一鼓一瘪。

他知道他背上人正回想着跟他一样的情景,因为洛基低声说:原来看到你的头顶是这种感觉,我现在比你高了。

索尔不出声地微笑。他问道,疼得厉害吗?

好点了……不,没有好一点,还是很疼。

没事的,不过你可能要在床上躺几天。

你会来看我,对吧?

当然。我争取每天都去看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捎什么。

他们不让你进怎么办?

那我就爬树,你睡房外面不是有棵大树吗?我爬上树,从窗户进去。

——这些正是十年前他们曾说过的话。

到这时他们终于确定,原来把这些东西背诵得烂熟于心的,不止自己一人。

这时有几个士兵路过,见索尔背着一个人,上来询问,长官,要帮忙吗?

索尔说,不用了,你们去医疗营,看琼斯医生是不是还醉着没醒,没醒就拿冷水浇醒他。去吧,跑步!

士兵领命而去。

索尔的头顶心感到一阵微痒,几个手指尖在那儿拨弄。他问,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女人?为一个陌生人挨一顿鞭子,值得吗,殿下?

洛基说,她不是我国人。她的村庄在国境线上,丈夫是农户,有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还没断奶。两个月前弗雷带人劫掠了那个村,把她抢回来当情妇。她逃跑过一次,被抓回来之后弗雷就一直用链子锁着她……索尔,我不能眼看着一个母亲为儿子哭泣,你明白吗?……偷钥匙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挨鞭子,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索尔长叹一声,不再说话,没人比他更明白洛基对“母亲”的特殊感情。

洛基又说,你没讲出我的身份吧?

索尔苦笑道,没你允许,我哪敢讲?

那弗雷怎么会同意放人?

他不同意,我也没打算等他同意。我只说“你尽管到司令官那儿去告我吧”。

洛基小声说,蠢货,万一司令降你的级怎么办?你让我挨了剩下那几十鞭不就没事了吗?唉,蠢货……他声音越来越低,脖子软软垂着,神志有点模糊。幸好这时医疗营已经到了,满脸惺忪的医生琼斯迎出来,抹着脸上的水——看来确实是被冷水泼醒的。

索尔把洛基面朝下放在一张病床上,掀开盖在背上的外套。琼斯轻轻嘶了一声,转头看着索尔。索尔说,哦,不是我让他受刑的,他是第一兵团的人。

这小伙子犯了什么军规?

索尔喟道,他犯的军规是把一个母亲从弗雷那里解救出去。

琼斯咧咧嘴,喔,原来是弗雷那个色鬼。他转头吩副手配药。洛基偏转一点面孔,说,索尔,过来。

索尔在床头蹲下,洛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果然没过多久,司令官和弗雷就一起来问罪了。索尔早就在医护营外面等候,一见上司来了,抢先说,欢迎长官莅临第七兵团!

弗雷哼了一声。司令官倒还是和颜悦色,他说,索尔啊,我听弗雷说,他在依律惩戒他团里犯错的士兵的时候,你忽然冲出来,把人带走了,是这样吗?

索尔说,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这全是为弗雷着想啊。

弗雷瞪圆眼睛,刚要吼出声。索尔探身到司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弗雷眼看着司令官脸色一变。索尔往医疗营一伸手,意为“您自己去看”,司令立即急急走进去,探头看了一眼,又急急走出来,在索尔耳边说了两句,转而对弗雷说,走吧!人家索尔说得对,他是救了你那该死的屁股……

憋着满肚子火、本来打算扬眉吐气一番的弗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带走了。

索尔松一口气,目送那两人离开,转身回到营房中。洛基伏在床上,睡得正沉。为了减少痛苦,医生开的药里有镇痛催眠的成分。

其实赶走恶人也没什么秘诀,洛基只是同意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司令——弗雷不认识王子,司令却是认识的,他曾受邀到宫中参加授奖仪式,见过洛基。因此索尔告诉他“您是有幸觐见过王储的人,您可以亲眼看一看”(司令的答复是“请转告殿下等他醒了我一定前来探望”)。

索尔轻手轻脚地搬来一把椅子,搁在床边,坐下。几缕头发搭在洛基脸颊上,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他小心地替他把头发拨到耳后去。

他知道,洛基让他讲出那话完全只为了拯救他的职业生涯,他本来是宁肯挨鞭子,也不愿自曝身份的。

停了半天的雪又下起来。医生和护士都被遣走了,他独自守着熟睡的洛基,静坐了很久,雪片沙沙地扑在窗上,像有人不断把细沙抛下来。他想起洛基曾告诉他的王后的祷辞:雪一样白的皮肤,乌木一样黑的头发,血一样红的……

他母亲没能完成祝祷。索尔默默替她补完:血一样红的爱情。


(TBC)


贴个雪地里策马奔腾的戎装基:



28 Feb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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